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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托車打了拐彎,杜微言緊緊抓住一旁的扶手,突突的馬達聲慢慢的減弱,大叔憨憨的笑了笑:“到了。”
真正闐族人生活的環境,簡單淳樸得叫人吃驚,就像是厝文大叔說的那樣,連找一家旅店都很困難。小小的鎮上,街道也只從南至北的一條,零零落落的兩家雜貨店,店門是青白相間的厚布,而街邊是一隻綠色的郵筒。
杜微言走進厝文大叔家的屋子前,默默站了一會兒,又拿出了相機。
此刻正是夕陽西下的時候。柔和的金光婉約的點綴在乾淨簡約的小街上,遠處是清雲繚繞的山黛,有一個孩子從路邊穿過……
杜微言選擇的構圖焦點卻是那個小小的郵筒。綠色的漆面已經有些斑駁,似乎是時光悄悄的爬覆上去,曾經柔潤的綠澤此刻被剝蝕,輕輕一觸,便娑落落的掉滿了掌心。
她只覺得這樣構圖漂亮,可是她當時並沒有想到,很久之後重新回到這裡,似乎什麼都沒變,依然是這樣的街道,這樣的美景——可是將這個純淨的世界與外邊聯絡的紐帶,卻早已不是這樣一個簡單而寞落的郵筒了。
厝文大叔有一個女兒,名字用漢語的音譯來稱呼,十分動聽,叫做“夏朵”,在他們的語言中,意思是“幸福”。她和杜微言差不多年紀,小麥色的肌膚,身上是扎染的長裙,濃藍之上是大團大團的龍鳳圖案,絢爛如火,濃稠色澤彷彿能蘸染視線,那雙眼睛晶亮晶亮的,漆黑的髮辮垂在肩上。
這個純淨的姑娘,總叫杜微言想起了沈從文先生筆下的翠翠。很多時候夏朵都很羞怯,可是又願意和杜微言在一起,好奇的看看她的電腦和手機,彷彿那些都是有魔法的東西。
學歷、背景乃至民族的不同,並不能阻礙兩個女孩迅速而牢固的發展起友誼。夏朵有時候聽不懂杜微言在說些什麼,也不知道她的研究有什麼作用。可她願意跟著杜微言,對這個漢族女孩充滿了善意的好奇。而在語料的收集上,她也盡最大的可能性去幫助來自外鄉的女孩。
因為只有自己一個人,沒辦法再分工合作,比起在迭連市的時候,杜微言要辛苦得多。杜微言來到紅玉的第一個月,就能把那裡方言說得很熟練。可她想不到,到了這裡,情況起了某種不可預知的變化。她在街頭聽鄉民們彼此交談,努力的記錄和追蹤,可他們使用的語言,卻又和紅玉的完全不同,似乎是一種全新的語言。
這讓杜微言覺得很無措,因為從小到大,她從來都在語言上有著叫人難以忽視的天分。然而走進了這個小小的城鎮,種種力不從心,幾乎叫她開始懷疑自己的能力。
她在這裡呆了這麼久,卻幾乎不能找到任何關於闐族文字的書面資料。似乎這種語言一直以來都是用聲音的方式在傳遞。要是讓她憑空想象出一種可以承載這樣語音的文字,不論是表音、或者表意,似乎都不能完整的描述出這種最為純正的闐族語。
杜微言想起父親曾經告訴過自己,任何一項社科類的研究都是不能獨立的。他告訴女兒研究的視野一定要放廣闊,尤其是語言學。因為語言本就是人類互相溝通的產物。如果不把它放在具體的民俗和民族誌中,難免會被複雜的語音語法弄得一頭霧水。她有些發愁的想,自己該從哪裡入手呢?
一籌莫展的時候,夏朵來敲她的門,微笑著問她:“過幾天就是罕那節了呀,你會留下來麼?”
“罕那節?”
“是啊。一個很重要的節日。”夏朵在杜微言身邊轉了一圈,給她看自己新繡的桂枝圖,想了想,說,“就像你們那個春節。”
杜微言也有些好奇,難怪這幾天集市越來越頻繁,而且熱鬧。她有些快活的拉著夏朵:“你們的傳統服飾……就是這樣的長裙麼?”
集市上應有盡有。難得有這麼一次,杜微言跟著夏朵,在人群中穿梭,卻不用去留意他們說的是什麼。主謂賓的結構是否倒置,尖團是否已然混合,這些都暫時的拋在腦後了。她換上了一條石榴紅的扎染長裙,夏朵依著當地人的習慣,也替她將長髮盤起來,興奮的說:“過幾天,扎布楞就可以開放啦!”
杜微言的目光盯著一旁一位闐族中年大嬸賣面具的小攤,心不在焉的問:“什麼扎布楞?”
夏朵還沒解釋,杜微言又隨口問她:“夏朵,什麼是莫淹?”
周圍突然靜了靜,所有人的目光不可置信般的望向了這個穿著橘紅色長裙的少女。
杜微言有些不自在的頓了頓,還沒反應過來,夏朵已經把她從人群中拉開了。
“我說錯什麼了?”杜微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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