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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雲浦的眼角含了一掛渾濁的淚珠,在濃濃的霧靄下,他筆直的身軀宛若電線杆杵在江邊,彷彿在印證“望夫石”的另一個現代版本的另類傳說。他屹立在羅原江畔等啊等啊,是不是也要和那痴情的女子一樣,一輩子都要守候在江邊,卻永遠也盼不來自己鍾情的人兒?
戴小惠默默盯著肖雲浦的後背,一句話也沒說。她輕輕咬著嘴唇,放眼朝羅原江上剛剛從自己身前駛過去的一艘駁殼小輪船望去,內心有如澎湃的江水般起伏不平。作為肖雲浦的結髮妻子,戴小惠有著比他身邊任何女人都無可比擬的身份優勢,然而不論和方小梅還是楊蘭比起來,她似乎從來都沒有獲得過丈夫更多的感情支出,甚至懷疑起他們剛剛戀愛結婚那段時間他到底有沒有真心愛過她。駁殼船拖著濃濃的煙霧劃過江面,在她面前留下一縷傷感的水痕。二十多年前,她曾經站在羅原江畔目送著肖雲浦坐在同樣的駁殼船船尾離鄉遠行,那時候他的眼神裡充滿了對她和這座城市的眷戀和依依不捨。而如今她早就不曾再從他看她的眼神裡捉摸到和二十多年前相同的神色,除了擁有一個虛無的肖太太的名份,她幾乎失掉了一切,對一個女人而言,沒有了丈夫的愛,和天塌下來了又有什麼分別?
她從來沒有因為肖雲浦在外邊有這樣那樣的女人和他發生過激烈的爭執。她知道自己早已花容不再,也沒什麼文化,自然配不上事業蒸蒸日上的丈夫,所以當楊蘭和方小梅先後出現在他們夫妻生活中時,她幾乎什麼話也沒有說,對丈夫和那些女人不同尋常的關係始終都保持著一貫睜隻眼、閉隻眼,甚至是不聞不問的態度。她一直在等待,等待丈夫有一天會回心轉意,回到她和兒子身邊,然而肖雲浦的心已經牢牢被方小梅給攫住了。她已經是一個植物人了,不會再對著他笑,對著他撒嬌,可他心裡仍然裝的都是她的身影,為什麼?難道她一個活生生的就站在他面前的女人永遠也不可能比得上一個永遠都不可能再睜開眼睛說話的方小梅嗎?
肖雲浦默默嘆著氣,從褲兜裡掏出一支菸叼在嘴上,又極其不耐煩地掏出打火機點著煙,由於江上起了微風,他連續點了四五次都沒能把煙點燃,一揚手,飛快地將打火機扔到江裡,隨即吐出叼在嘴上的香菸,抬起腳,重重地將它碾了個稀巴爛。
江上煙波(2)
“雲浦!”戴小惠皺著眉緊緊盯著丈夫。她的聲音有些顫抖,然而她沒有把心裡想說的話說出來,只是輕輕掉轉過頭,繼續朝早已駛出她視線之外的那條駁殼船行駛的方向眺望著,整張臉都憋得通紅通紅。
肖雲浦似乎並沒有注意到妻子情緒的變化,只是慢慢轉過身子,輕輕拽過她的手緊緊攥在自己手心裡,抬起頭,對著夜色中的天空長長吁了一口氣。“好了,我們回家吧。”他輕輕說著,似乎在自言自語,又彷彿是在命令戴小惠。
“雲浦!”戴小惠忽地轉過頭來緊緊盯著他憂鬱的眼睛,“回家?回哪個家?”
“什麼?”肖雲浦默默打量著顯得有些激憤的她,他不明白妻子剛剛的問話到底蘊含了什麼意思。
“我是問你是要回和方小梅共同擁有的那個家,還是回我們的那個家?”戴小惠目光炯炯地瞪著一臉不敢相信的神色盯著她的丈夫質問著:“現在就請你告訴我,你到底喜歡回哪個家,好嗎?”
“小惠!”肖雲浦更加捏緊了妻子的手,“你?”他還不能適應妻子突然而至的情緒反常,她從來都不是一個沒有度量的女人,為什麼這會她會在羅原江邊對著他發脾氣呢?
“你別碰我!”戴小惠迅速抽出被肖雲浦緊緊拽住的手,傷感地盯著大霧籠罩下的江面,“你心裡想要回的是另外一個家,為什麼還要開車帶我出來看羅原江呢?你根本就不是想跟我一起看江景,你心裡一心想的都是要和方小梅一起來這裡賞景!肖雲浦,這麼年多我都忍了,可她現在都變成那個樣子了,你居然還這麼對我?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了?你現在要回家裡來了,是想要對我彌補,還是想在我這裡得到方小梅現在都無法給予你的慰藉,還是你壓根就想把我當成方小梅的替代品?如果你把我當成了方小梅的替代品,那麼我現在就告訴你,我們那個家不歡迎你回來,你就是一輩子都留在方小梅那幢別墅裡,我和孩子們也不會說一句乞求你回家的話的!”
“小惠!”肖雲浦像個犯錯了的孩子一樣慌張地打量著妻子。在他心裡,戴小惠一直是個賢惠得不能再賢惠的妻子,性格也好得跟沒脾氣似的,他怎麼也沒想到就這麼一個平常完全沒有一點脾氣的女人,怎麼會在瞬間就對他爆發了這麼多的不滿?“外面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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