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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要救他……我叫你來,只求你救救他,我已經撐不了多久,只能找你……”忽又一陣劇烈喘息,她身子的重量壓在寶珞肩頭。
“隨雲!隨雲姐姐……”寶珞慌忙給她口中又塞了一粒丹丸,正欲開口叫喚燕雲禁尉入來給隨雲用內力續氣,卻被隨雲一把掩住了口。
“寶珞,沒有用了,你現在聽我說……聽我把話說完……幾個月前,閣裡發現了一封軍中有人裡通柔然的書函,信中沒有署名,只提到了會親自前往柔然可汗庭恭賀冊封大典,未免打草驚蛇,我們沒有張揚此事,仍將信送去了;我則混入龜茲國獻藝舞團中……”
“是那個銀盔面具人?”
隨雲點了點頭,又道,“他武功之高不在我之下,我始終不得一見其真面目……他除了見過柔然可汗,還秘密會晤了土谷渾青海王,他們……他們,設計陷阱對付天機軍,對付玥,這招裡應外合之計及其隱秘,我一路跟蹤那奸細來到城外,卻被其察覺,交起手來,眼看要揭下其面具之際,出現了一個武功深不可測的蒙面人,那……那身功力甚似噬魂崖上的梅太后……可……卻又非女子身形,我們前來十餘名天機閣弟兄無一生還,我……也只拼了最後一口氣逃到這裡,最後得到的訊息便是玥與天機軍已經進入宋、魏、土三國交界之松藩岷山山域,他們……將會在那裡動手,寶珞……我,已經是回不去了……你,莫太過……輕信魏帝,此事,他……也是脫不了干係……自古帝王最是無情……或者……他只是對你有情,僅是你……你的家人、父兄姐弟,在天下面前……他都不會顧惜……”
她喘得猶如風中的蠟燭,氣息忽明忽滅,音調也漸漸無法聚攏,最後寶珞只能貼上耳畔去聽那破碎散亂的字語,直至燭滅燈熄,她嚥下最後一口氣,眼睛仍死死盯住寶珞,五指緊緊扣住她的臂膀。
寶珞將隨雲緊緊摟在懷中,急於將自己的體溫傳給那個愈來愈僵冷的軀體;意識一絲一絲被抽離,一動不動的身軀是那樣冰冷無助。
過了許久許久,恍惚中狗娃哭著來拉扯她們,她仍死死抱著不放手,冰冷的液體不斷地從臉頰滑落,晨昏交替都已經毫無知覺;隨雲,那個風姿卓越的清雅女子,曾是她芨禮上兼任母親的有司,她們愛上了同一個人,她為了他的幸福而退卻,卻終生不離不棄……
隨著這個素麗女子的死去,她的思緒似乎也遊離開來,一連串的打擊將她的意識切割得支離破碎,無法確認這是夢魘還是真實,是夢魘麼?怎麼也醒不來的夢魘……
一個猶自挾帶寒氣的強健身軀,略帶著急促呼吸聲,盛住滿滿憐惜將她緊緊摟住;她沒有回頭,卻不自在的些微掙扎,忽地身子一麻,頓時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中。
續緣北風城(十一)
寶珞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是昏黃閃爍的燈光,嗤嗤爆著輕微的火花;衾褥帳帷素淨雅潔;婢女打扮的丫頭蹲在屋角替暖爐添著炭餅,和暖廂房中淡淡漂浮薰衣草的幽香。
額頭仿是壓了鉛一般的沉重,她眼神恍惚地看著窗帷上若隱若現的繡紋繩結,沒有召喚婢女,猶自彷彿在熟睡中。
指尖深深掐入掌心,這……究竟是不是一場夢?隨雲……她死了?玥……陷入困境,有性命之憂?一幕幕回放的畫面,手臂上五指緊掐的痛疼隱隱滲透四肢百骸。她猛地推開被褥,坐起身來,繡花玉枕“啪”地掉落床榻,她恍然未覺;
那小婢女聽得聲響跑了過來,說了些什麼,她卻聽不清;小婢女倏又轉身推門跑了出去,冷風忽地從一開一闔的門縫中湧了進來,屋外大雪簌簌。
身上僅著棉白裡衣忽就沁了寒氣,驀地打了個抖,她顧不上冷寒,捲起袖口直撩上手臂,驚見白皙的肌膚上一圈烏青勒痕。
不是夢……不是夢,這是真的……
墨袍男子帶著風雪推門大步邁進屋來,脫去身上風氅,眉間猶自帶著雪花碎沫行至榻前,將被褥拉起裹住那個兀自發抖的女子。
“珞珞,你醒了,你染了風寒昏睡了兩日,這會該餓了吧。”話間,婢女已是端了熱氣騰騰的食物進屋,擱在榻前矮几上,隨又欠身退了出去。
寶珞仍盯著手臂上那刺目的烏青,聲音喑啞得如同踩在枯葉上,“嗣,隨雲她……是不是死了。”
拓跋嗣拉下她捲起的衣袖,溫柔地將她揉進懷中,“嗯,已經令人厚葬了她,你莫要難過了。”
她想推開他起身下榻,卻渾身虛軟沒有半分力氣,徒然說道:“嗣,我不能躺在這裡,我要起來,我要去松藩岷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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