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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能去找鳥籠子,我們先要清理教室門前的雪,那裡一定是進不去人了。”米三樣把米酒的衣服扔給他,不容置疑地說。
天還沒有大亮,但晨光卻已經微微出現了。天邊有一條很亮的帶子,像閃電一樣。天氣灰得透明,你能想象得出太陽一旦升起,那灰色將變成清純的藍色。七鬥走出房屋後被這暴風雪之後的罕見的寧靜給感動了。不管你怎樣側耳聆聽,你真的什麼聲音也聽不到。暴風雪消失得無影無蹤。房屋上空的煙囪還沒有任何動靜,你能想象得出人們都守著爐火的殘溫休憩的情景。七鬥忽然熱切喜歡上了三九工區的每一間房屋。她朝白卡魯山望去,山脊那種顏色就像魚肚白一樣,而稀疏的樹木蔓生在坡上坡下,就像一頂帽子上的花邊一樣顯得不可缺少。
米三樣的判斷再一次得到證實。七斗的木屋前已經出現了一米多高的雪牆,玻璃窗和門都被堵住了。現在那房子看上去就像愛斯基摩人居住的雪屋子一樣。七鬥是從書本上知道的愛斯基摩人,他們住在很遠很遠的地方。按七斗的想法,那就是從三九工區出發,一直向北走去,不斷地向北向北,走到無法再走的地方,便是愛斯基摩人的居住地了。那裡四處都是苔原、冰雪、原始的海洋,那裡的人們生吞白熊肉和海豹肉,他們居住的雪房子附近常常有成群的企鵝。按七斗的想法,這就是一個神話世界了。
米三樣召集了許多工人來清理房屋前面的積雪,人們拿著方形的鐵鍬,把積雪撮到一隻只雪爬犁上,然後運到山腳下。為了讓七鬥能提早進屋生爐子,大家先清理了門前的雪,七鬥側著身子進了自己的居室。室內寒氣濃重,爐火早已滅了,七鬥撥出的氣息在空氣中立刻演變成一團團白熾的寒氣,像煙似的。臉盆和缸中的殘水已經結冰,缸有被凍裂的痕跡,七鬥設想著自己若不到米家或許就會被凍僵了。這樣的結局對她來講不見得是壞事,但對孩子們來說卻有點殘酷了些,因為他們又一次面臨著更換老師的命運。七鬥生起火,想燒些開水喝,便把水壺坐在爐眼上。然而沒過五分鐘,只聽“砰”的一聲,壺底漏下去了,原來是壺裡還結著厚厚的冰坨。她本不應該這樣冒冒失失地不等化開就放到火上的。七鬥聯想到小時候,每逢春節到的前兩天,母親就從很冷的外面撿回一個罐頭瓶,沒等它緩過霜來就將一瓢滾開的水倒下去,只聽一聲清脆的炸裂聲,瓶子的底部又圓又平地掉了下去。這樣,母親把除掉了底部的瓶子洗刷乾淨,用棉布擦乾,然後放到事先做好的燭臺上。燭臺的底部是木質的,圓形,比瓶子的面積要大出一些,它的中間向上串起一條細長的鐵絲。這樣,瓶子扣在底座上,就可以做成一盞燈了。除夕的時候七鬥總是提著它在巷子裡跑來跑去的。在七斗的記憶中,世上再沒有那麼美的燈了。
第五章 白卡魯山下的木屋(8)
七鬥望著壺底想了一會兒母親,然後就將這把廢壺扔到牆角了。
太陽昇起來了,木屋旁邊的雪已經被清理了多半,七鬥走出房子到教室給爐子生火。她覺得空氣新鮮極了,她的學生們大都已經趕來,他們正拉著雪爬犁往返於木屋和山腳之間。那虎頭虎腦的樣子太惹人憐愛了。七鬥忍不住把手做成喇叭形狀對著孩子們喊:“加油幹啊,八點半鐘我們可以正式上課了!”孩子們應著,幹得更加起勁了。
教室裡暖融融的,七鬥站在講臺上給學生上課的時候感到十分幸福。孩子們睜大眼睛望著自己的老師,覺得她美極了。她的臉頰雖然瘦削,但由於爐火的溫暖卻洋溢著一股鮮潤的玫瑰紅色,老師的眼睛看起來亮極了。孩子們幾乎沒有聽進去她的課,他們全都在打量她,這讓七鬥有點難為情。她對他們說:“你們不要溜號。”孩子們倒真的難為情了,他們不好意思地笑,想轉移注意力聽老師的課,然而他們似乎已經不能使用耳朵了,他們就盯著老師的嘴巴。老師正講著知識,鮮紅的嘴唇像花瓣一樣忽而張開,忽而合上,他們覺得老師的嘴唇也很美。“你們要注意聽講!”七鬥再一次向他們發出警告。然而這警告跟下課的哨聲一樣令孩子們歡欣鼓舞,孩子們更聽不進去她的課了,知識輕而易舉就被俘虜了。七鬥覺得暴風雪之後的課難上極了。“今天我給你們放假,你們可以去尋找自己的鳥籠和雪爬犁,不過,找不到的人可不許哭鼻子。”七鬥及時結束了課程,覺得手心汗津津的。她無法再講吓去了,她也迫切地想到大自然中去走走,甚至她還想去滑雪爬犁呢。
七鬥帶著孩子們到山上去。沒有遺失雪爬犁的學生直接到半山腰滑雪去了。雪道亮晶晶的,好像上面佈滿了魚鱗。七鬥走到矮樹叢的時候聽見了他們滑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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