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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味覺在這淡淡的苦中復甦,得以滋養。 %%%第一杯:不睡
茶是怎麼來的?
有一個傳說,是菩提達摩面壁九年,因久坐疲累,昏沉襲來,眼皮沉重,令清明發心遭到考驗。菩提達摩恨自己不能控制這睡意,便割下眼皮,繼續端坐。
那一雙眼皮扔在地裡,長出了矮樹。達摩祖師的弟子們,摘下矮樹的葉子,泡製成水飲用,竟有提神醒腦之功。
菩提達摩是中國禪宗的初祖,後來禪寺幾乎都有茶園。禪茶一味的說法更是廣為流傳。 因可醒神,修道的人多愛茶。
這個故事讓我感觸良多。喝到葉片細長的茶時,有時候也會聯想到這個。心裡不好受。達摩用極端的方法來對治本能裡的睡意,看似靜坐,卻在內心的疆場上燃起了熊熊烈火。如果沒有對自身的痛心疾首,對這個如牢籠的身體有泣血般的愛恨,又怎麼會這樣做?
我愛我的身體,但我更愛自由。
為了尋到這個自由,不願意昏沉的人們赴湯蹈火。
我知道,對於痛苦,並非所有的人都願意思維,有人選擇繞道而行,有人選擇遺忘。
繞道而行,可以逃逸一時,但終有山窮水盡,窘迫對面的時候;而遺忘,更不可靠。只要沒有失憶,枕際夢邊,沉默的是肉身,沸騰的是心啊。
為什麼不睡?
不是要和本能作對。身體和自由本來就不是敵人。不睡,是為了對治嗜睡,是為了在習慣於昏沉後,修養出覺知的心。覺知並不是輕鬆的事,覺知的當下,未必能馬上找到清晰的去路。覺知以後,感受到的痛苦遠比昏沉時的麻木要來得深刻。我想那便是小苦丁之味了。
它讓你醒過來。
但醒過來,並不意味著清明澄澈。它可能帶來了品嚐的酸苦,它讓你在酸苦當中繼續思維。
不睡,是掙脫藩籬的一種方法。它使無休止的流浪有了歸宿的可能。但我也知道,不睡,真的是一件苦差。一個人從懸崖上跌落的瞬間,是幸福的,因為他迎合了重力,而一個人想從懸崖上振翅,那是多麼困難,他必須克服地球吸引,克服空氣阻力,藉助各種手段,才能起飛。
跌落如同嗜睡,它符合本能,但容易沉溺,最終墮落;振翅如同不睡,它違反本能,但帶人離開深淵。
有人說,為何不睡?日上三竿,一覺睡到自然醒,這是人生理想。可殊不知,一覺睡到自然醒的通達自在,是經歷了嗜睡的虛無、不睡的煎熬,才修來的啊。有那愛談禪的,說公案、說話頭,喜歡棒喝、喜歡行為不羈的,又怎能不知,禪的初祖達摩無言面壁近十年,而禪的六祖慧能亦無言,混跡白衣數十年。
小苦丁美,但小苦丁也苦,鋒芒和磨礪相生相隨。這第一杯的苦,豈能疏忽?
第二杯:不開口
在山林裡走路,經常會尋隱者而不遇。那柴扉茅篷裡並非無人,你看,松針剛剛被雨水打溼,爐上陶罐裡的殘茶還有餘溫。他們自鎖房門,離群索居,在牆壁上貼出“止語閉關”。 為什麼不說話?為什麼不能隨意出入?
送你三杯小苦丁(2)
怕什麼?擔心的又是什麼?
你看,如果我們信口開河,會發現我們經常打著八卦的旗號飛短流長。我們傳播的是好惡,是分別,是評判,我們把隱諱當做談資,把傷痛用來曝光。我們總是以為在小圈子裡可以保守一些秘密,但是殊不知脫口而出時,已經落入言詮。
華智仁波切曾作《自我教言》:恆需隱秘有三種,隱秘自己之功德,隱秘他人之過失,隱秘未來之計劃。
我是他非,增長的是自戀和傲慢,對於品行的修養毫無裨益。而未來計劃,不如行事默默。雷聲大雨點小,終是虛榮。
啜飲小苦丁,味道由酸及苦,淺嘗深酌都令人如坐針氈。苦茶非美味,卻蘊涵甚深良意。倘若不能口吐蓮花,那麼,停橈煙雨也是厚道本分。在津津樂道之前,默想一下不開口時的美妙,哪怕,回味一下小苦丁的諄諄良意,也是好的啊。 這第二杯的苦,權且思量! %%%第三杯:不照鏡子
曾經在法蓮師父那裡小住。那時候師父出家未久,心裡還是把她當成在家時的長輩。一覺醒來,忘卻彼此,對師父脫口而出:師父,借您梳子一用!
師父說,我沒有梳子。
我卻反應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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