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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見她神色,衝她安慰般的笑了一下,目光和暖而安寧。
以前路遙應允醫治俞岱巖,以及這些日子來俞岱巖一日日的好轉,他們師兄弟看在眼裡,相處一月有餘,皆只道路遙醫術高明,且為人爽朗,喜愛玩笑。直至今日之事,他才發現路遙作為一個醫者,其對生命的嚴肅認真是他們所未見過的。在那樣被元兵包圍的情況下卻堅持要做完醫治,刀槍加於前而目不瞬的功力,似乎並非能用所謂的醫者仁心來解釋,而是一種異乎尋常的執著。路遙看著殷梨亭,夏日清晨日出的橙黃色晨光灑在他的清雋而猶帶著些許稚氣未脫的面龐上,而眼神卻是格外清澈,好似山間清風,讓路遙覺得似乎心脾一清。
她嘆了口氣,聲音因為熬夜有些沙啞,低得似乎在自言自語:“還有個方子,或能奏效。但是用的乃是重藥,也是虎狼之性,那孩子怕是很難耐得住。這方子下與不下之間,怕又是一條人命。”
殷梨亭明白了她所糾結的事情,輕拍了拍她胳膊,道:“你是大夫,並非神仙。”
路遙有些怔怔的看了看他,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一個年輕女孩一身白袍,將手放在心口,在近百年的大廳裡一字一句立下的誓言。誓言很長,但是其中一句是:“記住你是醫生,但不是上帝。”一直以來,她對其的理解是病人無論善惡,作為一名醫生,在行醫用藥時,她是不應該加以區別對待的。但是滄海桑田之後,今日之事似乎是迫使她從另一個角度來理解這句話。眨眨眼睛,低頭沉思半晌,忽地起身進了房間。殷梨亭以為她要寫方子,卻不料她拿起金針,連刺了那孩子幾處大穴,對跟進來的殷梨亭道:“我自己去丹房抓藥煎藥,你幫我看著這孩子,若是忽然有任何症狀就去叫我。”
殷梨亭點頭答允,就見路遙腳下竟是展開輕功,一路去了。
待到太陽完全升起,路遙端了熬好的藥回了房間。
莫聲谷此時坐在椅子上打坐,而殷梨亭坐在床邊看著那孩子。
“幫我把他扶起來。”路遙低聲道。
殷梨亭依言而行。路遙用勺子輕輕攪動片刻,一勺勺的把這碗自己親手熬得藥一點點的喂進去。看著藥碗一點點見底,路遙心中暗自祈盼。殷梨亭自她上山,就從沒看她親手熬過藥。打發莫聲谷每次給俞岱巖煎藥的時候總是半真半假的道,她一個神醫去做煎藥這種事實在太浪費資源。這次她親自動手,想必是格外慎重。
一碗藥下去,路遙用金針護住那孩子心脈。兩人各靠著床的一個床柱坐著。清晨的陽光透過窗子照進來,把屋內染成一片金黃。路遙盯著那窗欞,忽然很像說些什麼,輕輕的道:“我以前學醫的時候,師父也對我們說過:你們是大夫,不是神仙。但我一直覺得,如果醫術夠高明,那麼病人碰到我,便是他命不該絕。我也曾有一個師兄,非常有天分,也很刻苦,醫術端的高明。但是他做了兩年,便不再做醫生了。當時很多人都很驚訝,不明白本是前程似錦的他為什麼放棄。他那時私下跟我和秋燃說他討厭治得了病但是治不了命的那種無力感。後來我才知道,他的青梅竹馬十五年的未婚妻死在了他的手術檯上,他到最後拼盡全力,卻救不了他最愛的人。”
殷梨亭心中一慟,他歷來心地柔軟,這樣的故事讓路遙如此低低的訴說,讓他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有些澀有些苦。
“可是更令我們驚訝的是,半年以後,一次劇烈的地動引起無數傷亡。我們一些大夫去受災之地救治傷患。此時而那個師兄回了來醫館,和我們同去。我有些奇怪,因為他當時放棄醫生這個工作的時候很堅決,於是我便想問他為什麼。誰知到還沒有來得及,那個師兄在受災的地方遭遇到意外,被一根從高處墜下來的房梁砸到,導致脾臟破裂,沒有搶救過來,當日就殉職了。而那個時候,我正是搶救他的大夫。我記得他昏死過去前的最後一刻,抓著我的手,什麼都不說,可他那時候的眼神到現在我還記得,那是一種解脫。”
殷梨亭沒想到故事居然有這麼一個轉折,半晌,才低低道:“或許你師兄覺得死得其所。”
路遙卻搖了搖頭,“我總覺得沒那麼簡單,師兄絕不是熱血的人,而是很理智很淡定的性子。大夫其實並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救死扶傷無比高尚,在別人和自己的取捨之間,我們選的總還是自己。我不是我師兄,無法瞭解他在想什麼。只是當初手把手教導過自己的人是走在自己的手術檯上的,所以至今這件事情讓我忘不掉。”
殷梨亭瞭然的拍了拍她肩膀,輕聲道:“如此說來,你既已經盡力,便也無需縈懷。道家講究一切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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