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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與俞蓮舟身為武當七俠之二,江湖二字於他們自是再熟悉不過。江湖之中,所謂刀口舔血命懸一線,人命之脆弱易逝二人均有體會。殷梨亭於武當七位師兄弟中可說是最最心軟的一人,縱然如此,自十五歲行走江湖至今,對於死亡二字,已然漸漸可以平靜看待。
然而站在知州府的院中,被不知他身份的一名小廝當做幫手拉了來的殷梨亭頭一次震撼於其中的場面。
泉州商旅往來貿易頻繁,算得上富庶之地,其州府自然也是花木參差錯落有致,亭臺樓閣雕樑畫棟的繁華地。然而此時的知州府,絕對不是一個美妙繁華的地方。寬敞的花園裡被用木架和帆布隔成無數個獨立的隔間,每個隔間除了一張行軍床之外,便只能勉強站下兩三個人。整個院子中瀰漫著濃烈的藥酒的味道,痛苦的呻吟和哀嚎之聲此起彼伏,有不少穿著白罩衣的雜役模樣的人進進出出的忙碌,用門板將人抬進抬出。人命在這裡幾乎便是如流水一般,片刻即逝。沒有人有時間去哀悼任何人任何事,因為新的病患轉眼間就會抬進來。
殷梨亭穿著白色罩衣,看著面前床上的一名少年,十五六歲模樣,本正是青蔥年少之時,此時面頰凹陷兩眼烏黑形如厲鬼,整個身體以一種及其詭異的姿勢在抽搐不止,乾裂的嘴唇不停地翕動,頸下是大片大片的黑斑腫塊。少年躺在那裡困難的吸著氣,眼睛卻是無神,空洞洞的盯著殷梨亭。此時一個大夫模樣的人幾步跑了過來,見那少年的樣子,急忙以銀針刺入少年頸部人迎天容二穴,那少年頸部放鬆,隔了半晌方緩過一口氣來,空洞洞的眼神閃過一絲光亮。隨即那大夫又以銀針連刺幾個穴位,那少年緩緩閉上眼睡了過去。
方才那大夫解開了少年衣衫,殷梨亭只見得那少年腋下腰際竟是連成片的烏紫腫塊。此時那大夫連聲叫道:“錢大夫,快來。”
轉眼另一名大夫三步並兩步跑來,看了一眼,略略探了探脈,搖了搖頭,低聲道:“最多到日落前了,龍腦的用量加到五錢,他家人呢?還在的話就讓過來吧 。”
殷梨亭聽得一開始那位大夫道:“我記得這孩子父母和弟弟都已經死了,家裡已經沒人了。”
錢大夫已然見慣了此事,點點頭:“如此,唉,罷了。我那邊還有一個,先回去了。”說著連忙去了。
從頭至尾,簡簡單單的幾句話便帶過了一人的生死。殷梨亭看著簡薄的床上的孩子,四肢枯瘦身上卻是大片大片的紫黑淤血腫塊,便是睡了,仍舊眉頭皺緊,眼眶塌陷,似仍舊難受的緊。
此時一陣嘈雜腳步,兩個小廝抬著一個門板,上面則是一個不停呻吟壯年男子,面色通紅顯是在發著高燒。殷梨亭連忙讓開道,聽那小廝喊道:“張大夫,這個高熱不止。”說著七手八腳把人送進一間空著的隔間。少年旁邊的大夫收了金針,匆匆過了去,來來去去,停留不過半盞茶時分。
殷梨亭站在院中一刻鐘時間,來來回回用門板抬出去六七人,從頭到腳覆著白布。抬進了卻是十幾人,有的昏迷之中還在呻吟,有得身體痙攣抽搐而痛苦哀叫,大夫與小廝們似乎早已經聽慣了這樣的聲音,見慣了這樣的場面,眉頭都已經不再皺一下,來去匆匆如陀螺一般奔走於各個隔間之間。路遙曾說過,愈者十不足一的話,看著眼前的場景,想著那少年眼中閃過的那一點點亮光,自己頭一次覺得生死竟是一件如此難以面對的事情,強大到讓他覺得無力甚至有些絕望。這讓他回憶起了三哥俞岱巖受傷的那個晚上,他和師父張三丰守在俞岱岩床邊,那時他問師父三哥可有救,師父卻嘆道“世上誰人不死?”。那一刻極度的絕望和無力襲上心頭,當時的感覺他到今日仍舊偶爾會因為夢到而驚醒。而此時置身於這個被隔得彷如迷宮一般地方,耳際是連綿不斷的呻吟,殷梨亭精神有一些恍惚。一瞬間他忽然佩服起路遙,竟然可以在這樣的地方一待便是月餘,每日還能坦然的行醫診病,吃飯睡覺。
忽然有人拉著他罩衫的衣袖帶著他往外走,他便下意識的跟著,等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被帶出了州府,置身西面的城牆之上,而帶自己上來的人卻是俞蓮舟。
“六弟,下次莫要去知州府那裡了,你不是大夫,路姑娘會擔心。”
殷梨亭看著師兄,道:“二哥……”
“二哥曉得你要說什麼。” 俞蓮舟拍了拍殷梨亭肩膀,“師父曾說,世間萬物陰陽滋長,悉數有其道而尋。醫者治病救人是道,可病重人死也是道,所謂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便是如此。”
殷梨亭側頭沉思,緩緩的道:“記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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