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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宮紗衣,據說是多年前一盜中好手所創。須知盜者生平,一多半的本事是在兩條手上,對於手臂的珍視程度還要再勝常人。整日同著鋒利刀片貼肉相處,加之把飛簷走壁,夜入其室視作家常便飯,盜者手臂之上均是傷痕累累,往往舊傷未愈,便添新傷。是以為盜者,莫不想法設法護得雙臂周全。
當年的這位盜中前輩也是出於此等考慮,機緣巧合下,方才創出守宮秘法。流傳至今,也屬失傳絕技。懂得秘法之人,少之又少,加之大守宮難以尋訪,配置秘方藥油所需的材料又極為苛刻,是以當年趙拓師傅鷹鼻老者,自從早年失落了一對守宮護臂之後,尋訪半生,也是未能有幸再造出一副。不想,曲天涯手上,竟藏著如此至寶。
也難怪,片刀過處,曲天涯雙臂竟然毫髮無損。只是,看看一旁雙臂肌膚支離破碎,鮮血橫流的趙拓,似乎,似乎有些•;•;•;
“萬事無捷徑,求速,你就應當付出應有的代價。想在數日內熟悉掌中刃法,當然多少得吃點小小的苦頭。”以此為由,曲天涯堅持趙拓應當裸著雙臂同他對攻。
“每一次刀鋒在你臂上刻下血痕,都能使你加深對片刀戰法,片刀軌跡的理解。捷徑?那就是用你的鮮血與疼痛取代時間,去感悟片刀。”曲天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換來的就是趙拓雙臂數十條縱橫刀口,而這,還僅僅是第一次練刀。
“痛苦?比著我用雙腿為代價鑄造紅塵,若是你連這等苦楚都忍受不來,也就別妄想煉成什麼高深武功了。”說這話的時候,曲天涯淡淡地指了指下身空蕩蕩的兩條褲腿,使得張口欲言的趙拓生生嚥下了所有抱怨。“相信我,趙拓,在蹬上巔峰的路途中,天賦幫不了你多少。想要俯覽蒼生,你就得付出蒼生所沒有付出過的代價。”
再怎麼天賦異稟的人,假若沒有後天持之以恆的努力與苦功,都不可能躋身人上人位。努力的過程總是充滿著各式各樣酸澀苦楚,而只有經歷過這些,結果的甘甜才得以刻骨銘心。
那些行在路上的人,揮灑血汗守望成功的同時,其實成功也在遠遠的終點守望著他們。每一次,有人從跋涉大軍中掉隊,頹然坐倒在漫長孤寂的等待與高不可攀的困難前,成功都會一臉惋惜地淡淡別過頭去,再不往他身上多看半眼。
痛苦與磨難,就是每個人登上巔峰途中的催化劑。這一點,曲天涯明白,鷹鼻老者明白,所有嘗過成功滋味的人都明白,所以趙拓,也應當明白。
緩緩坐直了身子,強烈的求戰慾望彷彿燃成實質火焰,幾欲從清冷眼芒中奪目而出。手腕輕轉,另一面片刀,靜靜停駐在少年手掌之上。
“再來!”雙臂之上血痕尚未乾涸,趙拓乾脆地自嘴中吐出了短促而堅定的兩個字。
微微上揚其唇角,曲天涯探手取過地上細皮護臂,緩緩坐在了趙拓面前。他越來越能理解,為何自家兄弟,那個一向眼高於頂的天魁盜人,會把如此厚重的希望寄託在趙拓身上。
天賦,堅韌,兇狠,得子如此,實乃盜門之幸!
寂寥草叢深處,漆黑夜幕下略顯扎眼的火堆旁,相對靜坐的人影前,翻飛掌影帶著勁風再度狠狠交織在了一起。泥地之上,滴滴答答地嫣紅鮮血緩緩彙集,靜靜停駐在坑窪地中,一同見證著年輕盜者的蛻變之路。
臘月二十七,第七日,晴,漢口
雪後放晴,赤白紅日低低懸在半空之上,雖是白晝晴天,低沉天際卻依舊隱隱帶著一種壓迫感,彷彿厚重的鉛色雲被,會隨時壓下身來一般。
廂房之內,厚實的羊毛絨毯上,年輕刀客束手而立,刀削斧砍的側面曲線,稜角分明中透出份硬朗,筆直身形凝立處,巍峨如同山嶽。妖冶的赤紅長刀停靠腿旁,鋸齒刀身之上,一抹如血的邪紅無聲綻放。
男子目光凝聚,靜靜落向一處。他望得如此專注,深邃目光中遍佈著溫柔,無聲落在那裡,彷彿此時此刻世間萬物都與他再無關係,天地靜籟,男子似乎連呼吸都已然停滯,將一生的精力化作柔柔目光,投注在那一方,面容之上,是述說不出的平靜同滿足。
順著男子目光,一旁樟木圓桌上,桃紅棉袍女子伏在桌面,沉沉熟睡。她睡得如此香甜,絕世容顏深深埋進了臂彎之間,如雲黑髮高貴地攏起盤在腦後,幾束烏黑如墨的流蘇自肩頭緩緩散下,貼著臉頰卷出一圈慵懶半圓,隨著女子呼吸吞吐,帶起一陣撩人心絃的顫動。桌上炭燒暖爐緩緩向外送出蒸騰熱氣。
小屋之內,這一刻的寧靜和諧悄然在誰的心上刻下了雋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