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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認為她已知道了全部,但衛極似乎認為不夠。他深邃的黑眸深處總有幾分期盼,似乎懇求她再多做一些努力。是!她愧疚自己從未想起自己結過婚,連作夢也只夢著戀愛的一段,以及怕他的一段,居然不曾夢過婚禮!這可是人生大事哩。
衛極不要她經由他的解說而“接受”他是她丈夫,一直以來他希望她“想起”自己有丈夫(並且深愛著)。可惜你能對學商的人有什麼期待?除了在腦子內裝滿賺錢、投資、增值計畫外,誰會期待挖出一顆浪漫細胞?更別說為了夢境去無病呻吟、大作美夢成真的推演了。
事實上她會如此迫切想挖回八年前的記憶,從來就不是預期什麼轟轟烈烈的大事,而只想解開一切,好得回自己身心的平靜,不再任夢境干擾她日常作息。
她對不起他,她低嘆。轉身支肘看他的臉,以挑剔的眼光審視他,就像最嚴苛的美食家正面對著一道色香味俱全的佳餚。
他輪廓立體,但不會過於有稜有角;他看來斯文俊逸,卻從來就不是軟骨頭。相較之下,她裴紅葉是太過鋒芒畢露了,世人給她的評價是圓滑、世故,優雅而手腕高強。這不是鋒芒太露是什麼?徒增對手戒心而已。而這人,輕易讓人撤下心防。
怎麼說來著?斯文可欺?偏偏她從不這麼認為。
也許是感應到有人在盯他,他睫毛動了下,緩緩睜開傭懶的眼,並且對她露出淺笑,壓下她後腦,便是晨吻。
她一點也不意外他會這麼做。也許他們夫妻間一直有這個習慣,她模糊的想著。
“早安,見到你真好。”他咕噥,聲音像陳年老酒一樣濃郁香醇,令她迷醉。
不知為什麼竟想流淚,脫口而出:“嗯,就不知道當我們老得連牙齒也掉光光,你是不是還能這麼對我道早安。”
他咧出大大的笑容,保證道:“五十年不變。”
她不知道,他們已逐漸把過去與現在疊合。她記不起一切,但她的身體記得,習慣記得,性格仍是一致。
衛極決定,如果她無法想起來也無妨了。至少從今以後他擁有她。
第十章
不再有夢境讓她臆測著過往。
很奇怪。自從與衛極生活在一起,身體便接管了原本來自潛意識裡的提示,一一找回某種她荒曠已久的步調。
她為他洗手做羹湯,為他的案頭供養一盆蓮,知道他“應該”中意燒餅油條多過土司奶茶的早餐。
他為她端來早晨第一懷烏龍茶,因為她以此為每天的開始,並且清醒。他臥室的擺設充滿了裴紅葉的味道,沒有她討厭的灰、黑、紅,全以米白為基調,柔和得足以讓她心神放鬆,雖然不易見到個人風格。
本質上他們是契合的。不隨意彰顯個人太濃重的味道,不輕易讓人留下強烈的印象。在商場的廝殺之外,他們尋求可以全然放鬆的環境。
“我們像是老夫老妻。”她嘆息。
婚期訂在年底,原本衛極要求一個月後結婚,但裴父並不同意。他這輩子也就這麼一次嫁女兒的機會,好歹也要大肆昭告天下,並且做周詳的準備。原本打算拖一年的,但兩相妥協後,決定年底結婚。
有時他住在她家,但大多時候他們偏愛擠在他的樓中樓過小家庭的生活,除了假日外。
為了給朗兒踏青、接近泥土的機會,週末通常都會在裴宅,撥出一小塊地陪朗兒當農夫。
今天是甜椒的收成日,陽臺上結了豐美的果實。一家三口合力做了生菜沙拉以及三明治,來到裴宅的草皮上野餐。
此刻她抱著鼓脹的肚子靠在榕樹下,覺得這一輩子將以此寧靜終老。
衛朗吃飽了之後,仍精力旺盛的跑去他的那塊地觀察蔬菜生長情形,不時傳來歡呼聲。
他遞給她一杯茶。
“我一直在追求的就是這種生活。”
“很沒刺激性,但平凡而安全?”她挑眉。
他淺笑,眼波閃過些許滄桑。
“如果你曾不斷的瘋狂追求著,卻總只得到絕望,你就會知道這個畫面多麼值得感恩。”心愛的人都在身邊,日夜不離,一直維持著現況,已是上天的厚賜。
她靠近他,將他的頭拉靠在腿上安棲。
“這八年來,你以為我會在哪裡?”與他重相識兩三個月以來,她無時無刻忙著追溯過往的自己,以及忙著逃避他與愛上他。紛擾的思緒像多頭馬車,各自有它的方向去延伸。每一個方向都像是重大的線索與答案,左支右絀之下只弄得她心力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