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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押運,並有一個特務連留守煙村,負責站崗放哨,但虞祐庭依然誠惶誠恐,生怕出什麼意外。
這一邊,虞祐庭正緊張地指揮著軍人卸貨、搬運,將彈藥和汽油桶裝倉入庫;而那一邊,火樹銀花照亮夜空;鼓樂、鞭炮和隱隱的歡笑聲在風中飄拂,給夏夜的江岸,更增添了幾分寧靜祥和。可虞祐庭來不及回家,也不知家裡為何這樣熱鬧,這麼晚了,人們還在忙些什麼;直到半夜回家,“誤入”洞房,不禁感嘆世事無常,浮生若夢。
夜還沒有完全靜下來,臥室裡依稀還能聽見送客的寒暄和零星的鞭炮聲;這時的新郎已不再是替身,而是真身——沐浴更衣之後,虞祐庭彷彿年輕了十歲,一時間將抗日烽火和江上風波全都關在門外,拋到腦後。他輕輕走入洞房;一陣涼風把門關上——
第一章·小鶉子與大轟炸煙村(4)
屋裡風清月白,燭光在牆上晃動。新娘端坐在床頭,頂著紅布蓋頭。在她身後的牆壁上,掛著一副對聯:“滿天星斗雲如夢,一曲陽春夜不寒。”這是當年父親虞國恆親筆題寫的,字跡好像岩石上的瀑布。桌上擱著一隻青瓷茶壺和四隻茶盅,旁邊還有兩個果盤,盤中的紅蘋果、紫葡萄在燭光中晶瑩閃爍。
“唉——”虞祐庭長嘆了一口氣,坐在太師椅上。
“嘆什麼氣呢?”聲音從紅蓋頭下面傳來;紅蓋頭輕輕顫動。
“出門剛一個多月,再回來,家也變了,國也變了。物是人非,人生幾何?”
“該變的,總是要變;不變的,永遠不變。”
“哎?你這小女子,怎麼說出大人話來?”
“上了花轎就不小了!”
“聽你聲音,還是個娃娃。還不知你多大年齡,長什麼樣子,就入了洞房。真是罪過啊!”
“先生要是看我喜歡,我就留下;看我不喜歡,我就走。決不讓先生為難的。”
“哦?那要是你看不上先生呢?我走,你留下。”
“呵呵,”新娘笑說,“其實,我見過先生,跟很多人一樣,對先生很是敬重、愛戴的。”
“還有這麼一說呢?”虞祐庭說著,給自己倒了杯茶,“我發現就這麼說說話也挺有意思的。怕是掀開了蓋頭,無論什麼結果,話都說不成了。這樣還有個想頭,有個盼頭。你說呢?”虞祐庭靠在椅子上,慢慢地喝茶,細細品味著。
“先生盼什麼呢?”
“盼一陣風把你的蓋頭掀開……”
“是嗎?那風就會吹來的……”
“我不信。”
“你聽到過小鶉子的傳說嗎?”新娘怯生生地問。
“小鶉子?你是說那個小媳婦變的小麻雀吧?聽說過,她有好大個能耐哦?”
“聽說她神通廣大,我們都很怕她。”
“小鶉子你也怕?等過兩天我叫人給你捉上幾隻,關在籠子裡任你玩耍。你說掛在哪兒呢?掛在樹上吧,隔得太遠;掛在臥室裡,會不會太吵?對了,掛在客廳裡怎麼樣?”
“不敢亂說。”
“放心,我的小娘子,我雖然還沒看見你,但聽聲音就很喜歡了。你就留下吧,從今往後,有我虞祐庭在,你什麼也不用害怕了。別說是小鶉子,就是那天上飛的,地上走的……”
可正說到這裡,桌上的杯盤、茶壺突然間飛起來,又嘩啦啦摔在地上;滿堂紅燭驟然熄滅;而與此同時,新娘頭頂的紅蓋頭也像一隻紅羽毛的野鳥,振翅騰飛,忽而躥上房梁,忽而從眼前掠過……新娘站起來叫道:“哎呀呀,小鶉子來了!”虞祐庭來不及多想,衝上前去,緊緊抱住新娘——
“不怕,我在!”他說,同時感覺到一個美好的生命正在懷裡顫抖。
“看清了?”
“看清了。”
“小鶉子長什麼樣?”
“不,我看清的是你。”虞祐庭輕撫著新娘說,“不怕,小鶉子已經飛走了。”
“那我呢?”
“你留下。”虞祐庭認真地說,“你留下,我早就認識你。”
“怎麼會?”
“我在碼頭上聽說過你,也見過你,你叫芸芸對不對?”
“是的,我叫李芸芸。”
“李芸芸,你留下來。”
“好。”李芸芸說著,將滾燙的臉頰貼在虞祐庭胸前,霎時間,她感覺到一片寬厚、溫暖的胸懷。
“你好厲害,”虞祐庭貼在她耳邊說,“小鶉子都被你嚇跑了!”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