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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去求她的爸爸,她肯定會去的。”
母親和舅舅都吃了一驚。而正清冷冷地說:“除了善珍,你還能想到誰?你怎麼知道她是你的好朋友?再說這是救命,不是耍朋友!”
“正清!”殷海敲滅了菸斗,站起來說,“現在不是埋怨的時候!既然如此,就讓正艾去試試。事到如今,也只有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好吧。”正清低下頭說,“讓他去吧。”
“哥哥,現在虞家大院關門了。我明天一早就去。”正艾說。
正清說:“時候不早了,你先去睡吧。”
“不,我要聽。”正艾說。
“那好,我接著說。”殷海繼續他的話題,“再說另一個,燕國斌,也是本地人,從小練功習武,後來參軍當了師長,穿著(國民黨)正規軍的軍服,騎著高頭大馬回來,腰間挎著德國羅漢兒德國羅漢:一種德國手槍。,在街上走來走去的。有一次到我們東家這裡來喝茶。女主人上茶的時候,燕國斌只看了她一眼,茶杯就掉在地上。我們東家的女主人,就是人稱‘煙村一枝花’的韓維芬,你們見過吧?燕國斌一見她就跟發了瘋似的;那韓維芬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兩個都不是一般人,當著我們東家的面就把話說開了。要說那黃維古也真是造孽,原先是個能幹人,又知書達理的,祖上傳下來幾十畝良田,自己又娶了個花樣的老婆,可偏偏抽上了大煙,煙癮一發作,賣房子賣地,什麼都不管了。恰恰在這個時候,又殺出個燕國斌。這燕國斌實在是太欺負人了,經常來找韓維芬不說,還當著我們東家的面,海誓山盟的。那黃維古起初還有點不自在,後來乾脆背過身去抽他的大煙,隨他們去了!前兩天燕國斌又來,把腰間的德國羅漢兒都送給了韓維芬,公開說要來接她上山,做壓寨夫人。我親耳聽見的。我看這兩個,真正是乾柴碰烈火,誰也攔不住的……”
第七章·多事之秋(4)
正艾聽得津津有味,而正清忍不住問道:“舅舅,你說了半天,這跟救父親有什麼關係啊?”
“說得是啊,現在不是講故事的時候,當務之急是要救你們父親!”殷海說,“可誰綁架了他?是張曉鵬,他未必真想殺人,只想出口氣,爭個面子。我們先想辦法,找到中間人,讓虞大爺出面講和,給他錢,給他面子……”
“我去我去,不是說好了嗎?”正艾說。
“好,你去你去。”殷海接著說,“但如果這一招行不通,我們就只有借刀殺人了!”
“怎麼講?”正清問道。
“要滅了張曉鵬,單靠我們自己不行。我想,能不能借燕國斌這把刀?你們不知道,這個張曉鵬貪財好色,早在燕國斌之前就找上門來,對韓維芬動手動腳的,比燕國斌還要放肆。但韓維芬不吃他那一套,每次都把他罵出去。有一回,他喝醉了酒衝進門來,指著韓維芬說:‘別假正經了,瞧你那騷樣,一看就是個潘金蓮!’結果被韓維芬一腳踢出門外。他還不罷休,隔兩天又派人送了一對金鐲子過來,說改天單獨談談。——你們孩子不懂,這事要是讓燕國斌知道了會是什麼結果?憑著燕國斌的威望威風,還有他手裡的軍隊,什麼張大爺、張曉鵬的,那都不在話下……”
“啊,我懂了,”正清說,“這就叫借刀殺人?”
“對,”殷海說,“給逼到這一步,還能怎麼辦呢?”
是夜,也就是冉瞎子出走的那一夜,江水是月白色的。
第二天一早,正艾就跑出門去,跟著幾個家丁,混進了虞家大院。晨光照著魚缸裡的金魚和深秋草木,樹蔭之下,善珍正跟著私塾先生誦讀古詩:
五月榴花照眼明,枝間時見子初成。
可憐此處無車馬,顛倒蒼苔落降英。
“什麼意思啊?”正艾跑上前問。他好像忘了自己是來幹什麼的。
沒等先生回答,善珍就丟下書本。“正艾,你怎麼來了?”她問。
正艾晃了晃腦袋,不知該說什麼。善珍又笑著說:“哈哈,你跑來就是問這個呀!”
私塾先生摘下眼鏡,看著突然闖進來的男孩並不生氣,和藹地說:“娃兒啊,你過來,我講給你們聽——這五月的石榴花啊生得多麼美,枝葉間已結出了紅紅的石榴子,晶瑩剔透,耀眼奪目,只可惜生在了這偏僻之地,無人鑑賞……”
正說到這裡,虞善堂走出來,看見正艾便說:“你來做什麼?沒看見人家在讀書嗎?”
正艾這才猛醒過來,忙說:“啊,我來是有事情,有很重要的大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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