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部分(第2/4 頁)
,又看看殷海。
“老人家,女兒的終身大事不能草率。”殷泓又說,“你們先商議一下,我們明天再來!”“都到這一步了,還有什麼好商議的?”穆先生說,“你們若肯收留小女,就是我們全家的大恩人了!”說著,全家人都哭哭啼啼的。殷海、殷泓連忙上前勸慰。周圍的難民也為之動容。而虞鎮長聽說有這樣的喜事,隨即前來祝賀,並以他個人的名義送上十塊銀元作為賀禮。這門親事就這樣成了。
然而正當一對新人又哭又笑,互相攀談示好,一些人圍過來恭喜、看熱鬧之時,石佛寺裡也傳來不和諧的聲音:“好傢伙,別人忙著抗日救國,這邊倒趁機給自己娶個老婆!”
“這不明擺著趁火打劫、發國難財嘛!”說話的一個是張曉鵬,一個是譚治福。
儘管眾人並不理會,但冷言惡語,卻還是給這樁美好姻緣蒙上了一層陰影。
當晚,殷海、殷泓便回去準備花轎,迎娶新娘。與其說是趕著娶親,不如說是及時救人。
夜裡,石佛寺一片昏黑,而黑暗之中,有人唱起了歌曲:
日本鬼子的大炮炸燬了我們的家,
抓去了強壯的爸爸和慈愛的媽媽,
叫爸爸也不應,叫媽媽也不應,
男男女女,丟下我們一群可憐的難民。
夢也是夢親人,想也是想親人,
破廟裡擠滿了父老鄉親。
啼哭有什麼用處,參加抗日軍,
打倒日本強盜,是我們難民的光榮!
聽見歌聲,正艾和善珍迷迷糊糊地醒來——他們背靠背坐在人群裡睡著了。不知是什麼將他們留在了廟裡,留在這一大群陌生而親切的難民中間。而與難民一同熬夜,並在夜裡聽見這樣的歌,他們渾身熱血沸騰,感覺到一種未曾體會過的幸福與莊嚴。
第二天一早,當灰雲覆蓋著長江,江水升入雲天,大批的難民已經離開。一頂花轎上山又下山,抬著新娘和雲朵,來到苦難的人間。
夜深了,天又亮了。與煙村老人聚在一處,時空隨風雲變幻。而老人們總是漫不經心。茶館裡今天這個來了,明天那個去了。來的都是客,去的就不一定了:有的是去外地看望子女,過些天又回來;有的則是去了另一個世界,再也回不來了。
“周獅子今天怎麼沒來啊?”
“死了,前兩天上吊死了。”
“噢。”
“殷海好久沒看見了……”
“死了。”
“怎麼死的?”
“老伴去世,他傷心死了。”
“噢……”
這樣的談話無心無意,隨煙霧升起;偶爾飄入夜空,讓星辰落淚。
第四章·素 女撣塵(1)
素女撣塵
*素心妙入神,殘虹一式定乾坤。
身若驚鴻鶯穿柳,劍似追魂不離人。
臨敵只需出半手,縱是越女也失魂。
——峨眉劍歌
而這一夜是哪一夜?這依然是個值得思考的問題——故人從窗前經過;久遠的事,發生在眼前。“我們”也一會兒一變:一會兒是我和正艾、正清;一會是我和林粼、素涵;然後木木和善堂也來了……因為喝著白鶴井水,白鶴就在我們中間徘徊;而“我”也不再是我了。離開了逸園茶館、滌塵茶館,離開了正艾家、素涵家,我們又乘船來到善堂在山裡的家——而船上的“我們”又是一大家;煙村的男女老少,像一船煙霧,隨風聚散。
善堂家自然已不在虞家大院;早在解放初,虞家大院就成了尋常百姓家。善堂一家如今住在廣禪山中的一條溪水邊,一座土木結構的平房,家徒四壁,兩兒一女都已提前遷到外地去了……
然後我們又來到正清家。解放後,正清一直住在從前虞家大院的一間火磚房裡。人們只知道白牆還是原先的白牆,藍瓦換成了紅瓦。可有誰知道,這間房屋的故主,正是虞祐庭的女兒虞善珍呢?——只有很少人知道這個驚人的秘密,而知道的人也都守口如瓶,像是暗中與正清達成了默契。而這究竟是機緣巧合,還是人為的安排,誰也說不清。總之,命運之神在冥冥之中成就這樁神秘的“姻緣”。——誰都知道,正清終身未娶。他的房間異常冷清,他從來不在家裡會客,也沒有人去他那裡串門;只是偶爾一陣清風吹過,屋裡會飄出淡淡的清香,連同故主縹緲的身影。等我們有幸走進這間舊屋,牆壁已經開裂,臨近搬遷,屋內已零亂不堪,面目全非。而這都是很久以後的事了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