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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說,這是你母親用過的一點東西,阿婆一直留著未丟,希望你能夠儲存。
是一隻樣式古老的髮卡,還有母親親手為她縫製的平安符,小襯衣。
阿婆知道你對你母親的印象不深,但是你畢竟是她的女兒,況且這些是最後的東西了。
她捏起母親的照片,是張黑白照,淡淡的微笑,眼睛異常地明亮和溫和。可是她看見自己眼睛裡是有暴戾的。
所以她不多看,把它放了回去,照片背面卻有父親的字跡。
是她出生的那一年。
他們已經相識了。
他說,這照片是你的父親給阿婆的,差不多就只有這張照片,你離開後,有一次你父親曾來到這裡,對阿婆說了很多話,說到你的母親,他們都哭了,當然也說起你,說到你的漂泊,他說她曾後悔把你帶走,若讓你繼續留在此處,或許你與現在是不同的。但是他無能為力去管束你,因為覺得對你的一生都是虧欠,所以給你足夠的空間和自由去做自己的事,可是這樣的你卻不是他喜聞樂見的。他向阿婆道歉,說當初做錯了這個決定。
阿婆卻說你天性即此不可更改的,若不是父親,也會是別人或者是自己,離開這兒,做錯了然後再回頭,而不會在此之前停止。必要自己知錯,自己回頭,別人無法說服你。
所以阿婆一早明白。
在她生病的那段日子,人變得很憔悴,吃不下飯只能吞嚥水和藥,到了最後幾天水都喝不了了。有一天她等你未歸,然後把這件事告訴了我,讓我再轉達給你。
是關於你的身世。你或許也知曉大概,在這個阿婆祖祖輩輩生活的海島,經歷了一些人的來和去,留下過什麼,也失去過什麼,但都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夠記住這裡是你的歸處,是你的家。
她似聽似不聽,一一摸過那些東西,捏在手裡輕輕的,擱在心裡卻是沉重。
他帶她行進的時光隧道太過悠長久遠,而卓凡又或多或少地不願和盤托出,可是又能說什麼呢,說什麼,她想要卓凡說什麼。
她笑了笑,站了起來,但是兩腿痠痛。
她沒有說。
外面一片漆黑,似虛空的世界,她努力邁開腳步,近似無助的魯莽,跌跌撞撞的,走向廚房,她竭力夠到光明,淚珠不動聲色地滑落,不落愛憎。
她坐下來,拿了只碗,開始剖魚。
否則她不知道自己還該幹什麼,或者想什麼,反正她看見桌上有條魚要剖,反正她也無事可做,反正她也不滿卓凡的生性隱藏,反正她就是看著這條魚不耐煩。
卓凡在她的身後,一聲不吭地看著。
她疼得皺眉,卻沒有發出聲,她忘記了應該尖叫一下。血液已經噴湧而出,佔滿整個魚的背面。她能做得好什麼,她像一個廢人一樣。
卓凡已經看見了,一把拉她起來,命令她說快去沙發上。言辭激烈。
我沒事,只是流了點血嘛,只是……
愣愣地,傷口劇烈疼痛起來。她忍著。卓凡急忙去找繃帶替她綁上。
暗暗的光線下,海面似在隱隱顫動,那淺淺的藍色,像是無規則的扭曲,正是波濤與浪頭的對比視覺。
而她的指尖所過之處,似在鋪一種色彩,亦深亦淺,流滿紙張。
再辨得,已是一張日暮,若是日出那光線有從紅到亮的層遞感的,只有日暮,才是一整片的顏色,海天一線。
她垂下手,畫即完成。
是他常看到的海島風景,也只有她能夠用自己的血去完成。
隱隱的,血色的殘陽。
他用酒精洗掉她傷口的汙垢,觸碰到傷口,她不自禁嘶地一聲,又在極力忍耐。他說起碼得三天不要直接碰到水,以免傷口裂開或者感染。
她說,用一些膠布綁住它就不會裂開了嗎。
他嘆氣,然後告訴她說肖楊明一早走。
她望著他,沒有接話。
也不知該說什麼,此時聽見這個名字卻是這樣陌生,她都快記他不起了。
她沒吃飯,只說很困,很累,徑自回房休息了。
卓凡終於忍不住說了一句,肖楊要我轉告你一句話,他在學校等你。
她無力看著他,本想說句什麼,最後只剩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她真的不知自己該對卓凡說什麼,又似乎那麼地多餘,他是什麼都知道的。
卓凡的思緒是凝重的。
空氣很快冷卻下來,只有那濃郁的樟樹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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