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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豐登的年景,用不了數年工夫,國家就會富足起來。更可貴的,是中國人所具有的耐受精神,乃漢民族綿亙五千年的最大支撐力。哪怕命懸一絲,稍有紓解,立能生聚出復興的活力。也只不過經張居正十年努力,太倉存帑積至四百萬兩,國庫之充盈,國力之雄厚,為明歷朝之最。《明史》說:“神宗沖齡踐祚,江陵秉政,綜核名實,國勢幾於富強。”這當然是張居正的改革奇蹟,也是中國人一旦有了正確指引,民族精神就必能煥發的結果。
據陳登原《國史舊聞》,載林潞(此人約與方苞同時)的(江陵救時之相論)竭力讚許這位改革家:“江陵官翰苑日,即已志在公輔,戶口阨塞,山川形勢,人民強弱,一一條列,一旦柄國,輔十齡天子,措意邊防,綢繆牖戶。故能奠安中夏,垂及十年,至江陵歿,蓋猶享其餘威,以固吾圉者,又十年也。”
從太倉銀庫歲入銀兩統計,也確實證實,即使在其死後,張居正的改革,還讓朱翊鈞當了多年太平天子。
*張居正生前*太倉存銀數
萬曆元年(1573)2,819,153
萬曆五年(1577)4,359,400
萬曆六年(1578)2,559,800
萬曆八年(1580)2,845,483
萬曆九年(1581)3,704,281
*張居正死後*太倉存銀數
萬曆十一年(1583)3,720,000
萬曆十三年(1585)3,700,000
萬曆十四年(1586)3,890,000
萬曆十八年(1590)3,270,000
萬曆二十年(1592)4,512,000
(據樊樹志《萬曆傳》)
朱翊鈞統治的48年間,張居正輔佐的前10年,有聲有色。此後的38年,這位皇帝漸漸與其祖父嘉靖一樣頹唐庸惰,無所作為,“因循牽制,晏處深宮,綱紀廢弛,君臣否隔”,“以致人主蓄疑,賢奸雜用,潰敗決裂,不可振救”。每況愈下,直到不可救藥。(據《明史》)
神宗以後,敗亡加劇,光宗在位一年,色癆而亡,熹宗在位七年,政由魏、客,思宗在位十七年,換五十相,明末的這些不成材的皇帝,不亡何待?所以,萬曆死後第25年,大明王朝也就國將不國了。他的孫子朱由檢,被努爾哈赤的後代逼到景山頂上,那棵在“文革”期間鋸斷的歪脖樹,見證了朱明王朝的終結。
所以,《明史》對這位昏君,有一句精彩的結論:“明亡實亡於神宗,豈不諒歟!”其實,明代的亡國之兆,張居正一死,就出現了。
張居正是中國歷史上少有的政治強人,因為事實上只有他孤家寡人一個,以君臨天下的態勢,沒有同志,沒有智囊,沒有襄助,沒有可依賴的班子,沒有可使用的人馬,甚至沒有一個得心應手的秘書,只用了短短十年工夫,把整個中國搗騰一個夠,實現了他所釐定的改革宏圖。這種孜孜不息,挺然為之,披荊斬棘,殺出一條生路來的精神,是非常值得後人欽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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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居正始末(6)
但是,封建社會已經到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的沒落晚期,不論什麼樣的改革和改良,都不可能取得成功,腐朽的制度如下墜的物體,只能加速度地滑落,而非人力所能逆轉,這也是舊中國徒勞的改良主義者,最後逃脫不了失敗的根本原因。
不過,就張居正的改革而言,其傑出的歷史地位,是不言而喻的。但肯定的同時,他的驕奢淫慾,恣情聲色,刻薄寡恩,跋扈操切,也是後來人對其持保留看法的地方。清《四庫總目》收其《張太嶽集》,提要評論他曰“神宗之初,居正獨掌國柄,後人譭譽不一。迄無定評。要其振作有為之功,與其威福自擅之罪,兩俱不能相掩”。
對這樣一位複雜的歷史人物,這樣一位生前享盡榮華,死後慘遭清算的改革者,個人的是和非,還可以千古議論下去,張居正在歷史上給我們的啟示,便是這種對於改革的認知,便是他的永遠的價值。
從張居正的實踐中,我們知道,中國需要改革,如大旱之望雲霓,中國可以改革,如春風之德草。舊時的中國是這樣,新興的中國更是這樣。
改革,中國的希望,這就是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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