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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說,尤其不可以為了迎合什麼而顛倒黑白,而枉顧是非,那就是缺了大德了。那些為康雍乾唱讚美詩的史學家、文學家,實在是令人為之齒冷的。
在安徽桐城戴名世祖屋後邊,那口至今猶在的池塘,當時為避禍及,其族人先行跳水自溺而亡者,將近百十來口,其中以婦孺眷屬為多。據說這口池塘,時聞冤魂夜哭,到了颳風下雨的天氣,常見幢幢鬼影,時有陣陣陰風。
看起來,文人遭遇皇帝也罷,或者皇帝有意識地遭遇文人也罷,說了歸齊,雙方矛盾的癥結,就在於真實二字。一個要說出寫出這個真實,一個不要你,不讓你,不准你說出寫出這個真實。於是,患有意識形態恐懼症的統治者,只有訴諸於文字獄的辦法,來收緊文人的骨頭。
在漫長的封建社會中,這便是中國文人永遠擺脫不掉的噩夢。
劉項原來不讀書(1)
中國歷史上的第一個皇帝,為秦代的嬴政,他也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個批次化地集中屠殺文人的皇帝。
據說,毛主席在一次會議的談話裡,提到這件事,他認為秦始皇殺得並不多,或不夠多。然而,秦始皇萬萬沒有想到,他如此大規模、大範圍,幾近斬草除根地收拾讓他覺得放心不下的文人,以為從此可以高枕無憂,子孫萬代坐穩皇帝的位子;從此可以放下心來,再無文人跳出來犯上作亂。哪曉得,事與願違,秦到二世即亡。而亡秦者偏偏不是文人,而是不讀書的劉邦和項羽。
後代人議論起秦始皇來,第一個話題,就是他的暴政,他的焚書坑儒,多半想不到他作為千古一帝的輝煌業績。其實,焚書,是始皇帝三十三年的事;坑儒,是始皇帝三十五年的事。將六百四十名儒生坑於咸陽,是嬴政下令乾的,因為他發現自己上當受騙,氣急敗壞,便對知識分子大開殺戒。但焚書,卻是李斯給他出的主意,若要分清罪責,至少在焚書這件事上,秦始皇夠不上主謀。
1933年,魯迅先生於《申報?自由談》上,寫過一篇《華德焚書異同論》。因為當時,德國的希特勒上臺執政,實行法西斯文化專制政策,納粹分子焚燒書籍,禁止所謂“非德意志”(即不符合納粹思想)的書籍出版和流通,弄得柏林、萊比錫等城市烏煙瘴氣,一塌糊塗。至今在柏林的洪堡大學的校園裡,有一塊焚書碑,記敘這件事。當時,上海一些報章,把希特勒與秦始皇相提並論,魯迅先生覺得這樣比法,“實在冤枉得很”,他認為,秦始皇“吃虧在於二世就亡,一班幫閒們都替新主子去講他的壞話了”。
這場焚書的無罔之災,先是幾位博士的鬧騰,後是李斯的出謀劃策,秦始皇才畫圈的。
秦代的博士,都是大儒,不同於現在的博士,只是某一專業達到一定水準的職稱標誌。如今的博士多如牛毛,那時的博士全國才幾十位,所以,地位非常之高,政府對他們相當禮遇的。始皇帝過生日,特地在咸陽宮置酒,專請博士們赴他的壽宴。顯然,嬴政很願意聽這些有學問的博士,唱一曲《Happy Birthday to You》,然後吹蠟燭,切蛋糕。
這就是中國特色了,在歷史上,所有朝代的皇帝,打心底裡不待見知識分子,他們寧肯要愚民,因為愚民好統治,知識分子有頭腦,好思考,就比較難管理。但有時候,像蛋糕上必須有幾粒紅櫻桃點綴那樣,少了裝點門面的知識分子還不成,這就是秦始皇一定要請博士們來喝壽酒的隱衷。這本應該是個愉快的###,想不到,卻釀成焚書的悲劇。一怪那個山東老學究淳于越,二怪那個投機分子李斯。
歷代文字獄,皇帝固然是罪魁禍首,這是毫無疑問的。但倘若沒有想借帝王之手,屠滅同類,出壞主意,打小報告的小人,這臺戲根本就唱不起來的。李斯在秦國,是外來戶,一些人(自然也包括這些博士),一直想把他轟走,他很惱火,耿耿於懷,所以,憋著勁要收拾他們,何況,他是地道的小人。這樣說,也許有些過分,但從他最後與趙高沆瀣一氣,至少,他說不上是君子。
其實,吃完甜點,果盤也端來了,博士們就該一抹嘴,抬腿走路。但知識分子中的文化人,如作家,如詩人,在靈魂裡都會有不那麼肯安生的習性,由此就產生出一種強烈的表現欲。我原先以為“人來瘋”是兒童多動症的表現,長大以後,就不藥而癒的。後來,我漸漸品出來,有的人,這種“人來瘋”的毛病,到了年紀一把,鬍子一把,說話撒氣漏風,走路跟頭把式的老先生,也會像老兒童一樣,到了人多的場合,按捺不住要表演,使大家注意他。否則,將老人家旁落於鏡頭之外,焦距沒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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