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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趙海的指示，白明溪來到一間低矮的平房前，這個位置非常不好，周圍好幾家都是二層小樓，將這個小小的房子完全影在了陰影處。

這房子是小姨租的，這家人都去了市區住，這麼個地方，買又沒人買，也沒有翻蓋價值，就貼出了租賃的廣告，沒想到還真有人租，就低價租給了小姨一家。

這房子進了門有一個類似天井的地方，三個人坐著都嫌擠，這裡搭了個臺子用來做飯，裡邊只有一間屋，也就十來平米，一張雙人床和一張單人床都靠著牆，中間的道就只能側著身子走了。

除了兩張床，還有一個桌子靠牆放著，擺著碗筷，應該是平時吃飯的地方，再則就是各種塑膠凳子摞在一起，就是全部的家當了。

白明溪看到眼前這一切，心中吃驚不已，小姨家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隱隱覺得，小姨也許並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樣。

進了屋，屋裡只有姨夫靠著牆，半躺在床上，身上蓋著條被子，看見白明溪連忙招呼：“小溪變樣了，變漂亮了，這都兩年沒見了吧。”

白明溪叫了聲‘姨夫’就坐在了趙海給她搬的塑膠板凳上。

小姨沒在家，出去買菜去了，既然小溪來了，怎麼也得留她吃頓飯。

姨夫趙軍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實在是這麼久沒見，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自從攤在床上之後，他整個人的精氣神都散了一半。

趙海悶頭不語地坐在一邊，也不知道想著什麼。

沒多會，小姨張青梅就回來了，她一進門，著實讓白明溪吃了一驚，張青梅今年也就四十五六歲的年紀，但是那一頭花白的頭髮，臉上那層層的褶子，還有眼底那深深的疲憊，說她有六十都有人信！

“小姨。”白明溪情不自禁地叫了一聲。

張青梅看見白明溪那一刻，眼淚就不受控制地掉了下來，趙海聽到哭聲，頭更低了。

白明溪連忙接過張青梅手裡的菜和肉，抿了抿嘴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

她現在幾乎可以肯定，小姨這兩年一次都不來看她，是有原因的。

張青梅抹了抹眼淚，臉上一紅，這麼大歲數了，竟然還掉眼淚，真是讓小輩看熱鬧了。

“大海為什麼要借高利貸？”白明溪不想這麼尷尬的沉默，問道。

她知道這個問題很關鍵，知道了原因，大概也就知道了多一半的事情。

趙海聞言抱著腦袋，幾乎把腦袋埋進胸口去了。

張青梅看了兒子一眼，眼中滿是愧疚，道：“大海他去借高利貸，是因為我……我得病了。”

白明溪心裡咯噔一下，所謂的‘得病了’必定是重大疾病。

“……是惡性腫瘤，長在了胳肢窩裡（腋下），說是和什麼淋巴有關係，咱也不懂，就知道是個瘤子，要切了去，三年前吧，切了第一個，結果沒到半年就又長了出來。”張青梅嘴裡滿是苦澀。

“不到三年，長了六個！其中兩個小就沒管，剩下的大了，要是不切了去就會要命。”張青梅嘆了口氣繼續說，“每次做手術，都得花一大筆錢，這三年來，花了有六七十萬了，房子賣了還欠了一屁股的債，大海這個王八犢子才去借了高利貸，直接就給了醫院，等我知道了，也晚了，這兔崽子還把你給牽連進來了！”

張青梅說著瞪了趙海一眼，這一眼複雜之極，又是愛又是恨又是不捨。

“要是不把我扯進來，是不是還繼續瞞著我？”白明溪問出來，心裡卻有了答案，她已經經歷過一次了，那一次，趙海死了她才知道個大概。

張青梅眉間有很深的兩道深溝，那是愁的。

“告訴你不告訴你，又能怎麼著啊，讓你跟著我們擔心？”張青梅說到這裡，眼淚又湧了出來，“你爹媽沒了，一個人就夠苦的了，我這一點也幫不上你，我都不敢問你吃沒吃好，穿沒穿暖啊……”她說到這裡，情緒有些崩潰，嗚嗚哭了起來。

壓抑了好幾年了，姐唯一的孩子她是一點也看顧不上，每次打電話她都想問問一個人怎麼樣，可自己病著，大海上著學，一家子勒緊了褲腰帶，就過年的時候吃回餃子才有點肉沫子，哪裡拿的出一分錢來。

手裡沒錢，她問都沒底氣，心裡覺得這孩子不容易，又對不起她姐，再加上自己身上和家裡的糟心事，長期心裡壓抑著，這兩年老的厲害。

“小姨知道你心裡有氣，這些年一次都沒過去，你怪小姨沒錯，小姨是沒臉去啊……”

白明溪微愣，還有什麼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