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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什點點頭,將我們幾個晚上奮戰的成果交給程雄。他恭敬地接過,一下子被人圍住,要求他多抄幾份。今天的講經到此結束,眾人離開後,我和羅什相視一笑。為他敷上溼毛巾,擦去臉上的汗水。
他抓住我的手,微微嘆息:“不知我父母,在天上可安好……”
想起我的公婆,鳩摩羅炎與耆婆,往事歷歷在目,浮現眼前。也嘆息一聲,回握住他的手:“他們一生行善,虔誠奉佛。佛祖是慈悲之人,肯定讓他們在天堂相伴。他們現在,也一定在保佑著我們……”
他回望我,肯定地點頭,欣慰地笑了。正對視間,有人闖入營帳,我和羅什嚇了一跳,趕緊分開。原來是程雄,又折了回來,不知何事。
他突然跪下磕頭:“法師,這些天受法師教化,程雄一心想伺奉佛祖,求法師收為弟子。為我剃度吧。”
羅什搖頭:“你有妻有子,家中高堂仍在,不宜出家。”
他跪行至羅什腳下,苦苦哀求:“法師,弟子真的是一片虔誠,欲拋妻棄子,只求成佛。”
“拋妻棄子非是成佛之道。為人子,為人夫,為人父,皆是上天賦予的重任,怎可不義不孝?”羅什眉頭皺起,“你向佛之心雖好,但如只想自己成佛,不必出家,在家修行亦可。”
他面露不解,依舊不肯起身:“如何修行,請法師指點。”
羅什將他扶起,正色問他:“在家居士受五戒:不殺生,不偷盜,不邪淫,不妄語,不飲酒。謹守五戒,佈施修福,你可能做到?”
“這……”他猶豫,抬頭看羅什,滿眼悔恨,“弟子手下亦有好幾十條人命,殺人造業,弟子自覺罪孽深重。從今往後,弟子定謹遵師命,守五戒,多佈施,日行一善,以求解脫。”
“心中有佛,才是根本。”羅什點頭,“我且為你授五戒,做個在家居士吧。”
受戒後的程雄滿心歡喜地離開,這是羅什在軍中發展的第一位居士。等到只剩我們兩人,我問羅什:“他是軍人,這不殺生恐怕就難做到。若是破戒,這破戒罪還比不做居士更嚴厲啊。”
羅什點頭,嘆息一聲:“他有心守戒,能在對敵時不取人性命,便是功德了。”
程雄果然謄抄了數份《佛說父母恩重難報經》,在軍中迅速傳閱。經常有人拿著經文向羅什求教,或是向我問不認識的字。由於此經道理簡單卻意義深刻,一時軍中興起向善的孝心。
公元385年的夏天,竟然異常炎熱,兩個月沒有下過一滴雨。在熱得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八月,呂光大軍剿滅了梁熙的主力,順利進入玉門關。
“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渡玉門關。”這座聳峙在高山之中,孤峭冷寂的關仞,因為和闐玉經此輸入中原而得名。古時國界線的概念遠不如現代明確,玉門關便是通常意義上西域與中原的分界,進入玉門關,我們便踏上了中原大地。
“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要進最西邊的繁盛大城——敦煌之前,必經陽關。漢武帝在河西走廊“列四郡、據兩關”,四郡是武威,張掖,酒泉,敦煌,兩關便是玉門關和陽關。四郡作為河西走廊上四座最重要的城市延續到了21世紀,連地名都儲存了兩千多年。
而兵家必爭的戰略要地——陽關與玉門關,到了宋代已不是宋的領地。隨著陸上絲綢之路的衰落,兩關逐漸廢棄,最後被掩埋進了風沙。21世紀,只剩下一些烽燧遺址,聳立在孤曠的戈壁上,任後人唏噓地念著唐朝豪邁的邊塞詩,憑弔那熱血的崢嶸歲月。
我是以一種近乎膜拜的心進入敦煌,進入這座21世紀人人嚮往的聖地。“敦,大也;煌,盛也。”對現代人來說,敦煌的意義便是那千年輝煌的石窟壁畫,是藏經洞被斯坦因等人掠奪的莫大恥辱,是讀了餘秋雨《道士塔》後的悲憤。
我兩眼泛光對著羅什描繪莫高窟的精美壁畫,莫高窟要到唐代才開鑿,我現在無法看到,是此次絲路行的最大遺憾。我在狹窄的馬車裡手舞足蹈,我的丈夫只是溫潤地在一旁含笑靜聽,不時拉住我被顛簸地東倒西歪的身體。興之所至我還唱起了《大敦煌》裡的主題曲。當時看這部連續劇,愛慘了這首淒涼悲壯的歌。
敦煌的駝鈴隨風在飄零,那前世被敲醒
輪迴中的梵音,轉動不停
我用佛的大藏經念你的名,輕輕呼喚我們的宿命
殘破的石窟,千年的羞辱,遮蔽了日出
浮雲萬里橫渡,塵世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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