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條麻袋鼓鼓的,像裝著米;還有四個行李包和缸鍋盆碗。對後邊的車,她只掃了一眼,是一車葦子、四車木頭兒。她一邊兒招呼跟車的小抗兒,把頭車上的東西往西屋倒騰,心裡一邊兒琢磨:這行李分明是四鋪四蓋……過日子吃的用的也一應俱全了,蓋完房子再添些櫃櫃箱箱;就可以用一臺花轎抬來個燒火做飯的了……都說黑道男人不怕死,抓起刀來眼睛就紅,耍起錢來不留本兒,爭起女人敢拼命。而當大杆子頭兒的,最少也包養一個俏皮兒相好的。這個姓李的,若是蓋完房子就接個浪貨來,我能把小宏交到她手上嗎?那種圖吃圖穿的破鞋爛襪子,可個個都紅綢綠緞裹著黑心眼子……
東西很快就堆滿了西屋。
湯老太太領兩個孩子貼前簷牆站著,用下頦兒點了點己經摞好的梁、檁、柱、椽、門、窗、框、板,心裡說:都是上好的松木做的,他八成想一猛勁就起個三合院兒!湊過來的紀玉瑤低聲說:“這個姓李的杆頭子腰粗,可能還想早點兒成家立夥,才花大價錢買現成的。”湯老太太沒細吧嗒她的話,猜想地誇讚說:“若是買木頭軲碌拉回來僱木匠做,不磨蹭一個月也得二十天。雖說能省下一些錢,還落些板皮碎木頭,卻太操勞人。”紀玉瑤卻起了疑心:姓李的是不願麻煩自己替他桌上桌下伺候工匠吧?那可就從門縫兒看人,把人看扁了。她有些生氣,心裡酸漬漬的不是滋味兒。
李宏把六臺大車打發走了,把兩大包子糖球果子交給了湯老太太,說“果子是給你老買的,糖球給孩子嚼啃兒”。
紀玉瑤見沒了外人,便說起了帶刺兒的話兒:“你真是財大氣粗會辦事——多花些銀子,免去了很多麻煩,讓我這個懶蟲也躲過了替你伺候人的麻煩。”
李宏聽出了她在說疙瘩兒話,卻憨厚地解釋說:“大姐,兄弟買這些現成的料,只是想把動工時間趕在秋分前。蓋房子的土活兒,是得求村裡老老少少幫工的——邊外人心腸熱,若僱人起牆上笆,會冷落了鄉親,認為咱們萬事不求人,以後就沒人搭理咱們了。大姐,今後這一個來月,妳和大姨得忙得腳打後腦勺子,少說也得掉幾斤份量的。”
湯老太太說了句“那是應當的”,紀玉瑤卻沒吭聲。
李宏帶回了一些生肉熟食。紀玉瑤做了一桌子菜。兩個孩子都上桌了。一開始時還得大人往他們碗裡夾,可不一會兒就自己抓了。紀玉瑤一直在地上伺候,等李宏下桌離開,她才摸筷子。
李宏用檁子在院裡搭了個小馬架子窩棚。湯老太太聽到院裡有響動,出屋看了勸阻說:“夜風透骨,潮氣傷筋,還是住在西屋吧,夜裡出來照看兩趟就行了,別落下啥毛病。”
李宏已經用葦子把小窩棚圍上了三面兒,正在擰葦苫子當門簾擋風。他抬起頭剖白說:“有新買的氈子,隔涼又隔潮的。若還住在西屋,我夜裡出來進去呱打門,會驚動你老和孩子的。”
湯老太太回到屋後對紀玉瑤說:“他搭了個小窩棚。明面兒上是打更看堆兒,其實是怕不檢點些會引出閒言碎語。”紀玉瑤卻嘟囔了一句:“我都沒怕,他倒防備起來了——一個大老爺們兒,心眼兒比針鼻兒還小!”
過了一會兒,李宏進西屋抱出一領氈子和一套新被褥。正在外屋地刷碗的紀玉瑤,半真半假地說:“大兄弟,你還是蓋那套陳老二吧。這四套裡面三新的,應當留著你辦喜事兒。”
李宏不好意思地說:“紀大姐別開玩笑——我買回四套行李,是因過幾天我有三個弟兄要來,和我一塊種地攪馬勺。”紀玉瑤望著他走出房門的背影,心裡有些自愧:倒是我把他看扁了!
夜裡,紀玉瑤躺在炕上迷迷糊糊的,好像在和修巖臉兒對臉兒地嘮貼心嗑兒,嘮的是孩子:“堅兒將來可能跟你兩擰勁兒。抓百日時把小刀撥拉到了一旁,卻把筆抓到了手裡。”修巖應和說:“他將來若能改變門風也好,估摸那時候不會給老韃子當官兒了。我舞刀弄劍幹大刀會,還不是想反清復明?掉了腦袋也得拼的。聽說巡撫衙門正在抓人,我得去關東鬧騰鬧騰,拉起一夥人馬。就算成不了大氣候,也要給堅兒攢筆念大書的錢……”紀玉瑤要求一起去,修巖卻不同意,說“你拖孩兒帶崽兒的不方便”,拎刀就走出屋。紀玉瑤下地就攆,推開房門卻不見修巖的影兒。她睜圓眼睛踅摸,卻見牆下蹲著一隻大老虎,突然張牙舞爪撲過來……紀玉瑤“啊呀”一聲嚇醒了。
湯老太太覺輕,聽到後忙問“夢到啥了”。紀玉瑤定定神兒,回答“我夢見修巖走了……”,卻沒提有關大老虎的事兒。湯老太太寬解說:“夢是心頭想。妳上半晌跟我說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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