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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司馬遷在《史記》中是說霍去病之不敗乃由“天幸”,而王維卻明白無誤地將這一“頭銜”安在了衛青頭上。而他那個大的失誤就有點令人不可原諒。天寶年間,安史之亂,755年冬,叛軍攻入長安,王維行動遲緩,未能隨唐軍及時撤離,不幸為叛軍所獲,雖也曾裝病不出,但最後卻不情願地接受了安祿山給他的偽職。而這也真正成為王維一生最大的汙點,無論如何,接受偽職都不符合任何一條儒家子弟或民族大義的要旨,何況王維身受皇恩且曾經貴為“狀元”,單以這一點而論,後世的王維倒與前朝的李陵,頗有相似之處,終歸不是什麼光彩的歷史,對他自己的直接後果便是雖然皇帝赦免了他,但他自己大約問心有愧,從此詩風大變,不再關心國家大事,而一心只涉足於田園山水,恨不得從人間蒸發了去。我們現在無從查考王維之於李陵事件的認識,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司馬遷對李廣、李陵的態度,或多或少影響了王維的人生,而王維本人的歷史則說到底是他自己書寫的,太史公不能也不可能為其負責。
這幾年來,我在做客中國黃河電視臺“天天詩詞”欄目或其他大學、中學講堂都一再主張,讀史更重於讀詩,才能真正讀懂古詩。而無論就唐詩宋詞或是其他古詩詞來說,從大的方面講,精妙無窮,精華多在,但每每也有讀起來閃爍其詞,實則大謬不然的“名詩”“名句”,稍不留神,就會被我們的讀者,而且非止是青少年讀者們興致蠻高地汲取了過去。其害之所在,不在小可。
末了也要說一下李廣這個人,其人號稱“飛將軍”,可見箭術甚佳,就其個人單兵作戰能力而言,大約倒真不在衛青、霍去病之下,但此人天生一個大毛病,打仗從不帶腦子,且生性魯莽,兇殘不可及。據他自說,當隴西太守時曾誘降羌人800餘,後同日殺之。出爾反爾,言行不一,喜怒無常。他一生機會並不少,卻沒有一次可以證明自己是一個比普通勇士更加可愛的將才,所以,越到後來,就連原本對其極其信任的漢武帝也不得不在戰前密囑大將軍衛青,千萬不可以把決定性的任務交給李廣,因為這樣的事被他辦砸了的太多了。
李廣的毛病,說到底是不能以史為鑑——尤其是不能以自己的歷史為鑑,吃一塹,長一智。作為讀者,我們在讀詩與讀史時,最好也不要犯這個錯誤。
六朝帝都幾重詩
金陵形勝,龍盤虎踞,江浙富庶,魚米之鄉。也正因為如此,中國歷史上多有幾個封建王朝要把南京(又曰建康、金陵)作為都城的。截至南陳滅亡,自東吳始,已是六朝之數。詩人們在詩歌中將金陵稱作“六朝帝都”也就再自然不過了。
如此一座城池,想必典故多多,詩人們到此一遊,也想必是感慨萬端,詩興大發。然而,我們只要稍加留心就會發現,凡與這六朝帝都結了詩緣的,竟大多是一片感嘆,一片惋惜,然後便從各自不同的角度出發,從中尋找一點或幾點歷史教訓或人生哲理出來。雖說是各色人等,層次不同,卻絕沒有偏離這一軌跡的。君若不信,我們不妨順手找幾位詩人出來與大家共同切磋。
先說一位劉禹錫,唐德宗貞元九年進士,官至監察御史,是王叔文、柳宗元革新集團的骨幹分子。在他的筆下,六朝往事,昨日秋風:
王濬樓船下益州,金陵王氣黯然收。
千尋鐵鎖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頭。
人世幾回傷往事,山形依舊枕寒流。
今逢四海為家日,故壘蕭蕭蘆荻秋。
這首詩的與眾不同,在於它對西晉滅吳,對“金陵王氣”的“黯然”收場,寫得氣魄宏大,勢不可擋;而對於頹廢勢力的滅亡則絲毫不寄同情,其愛憎分明,絕無騎牆。這首詩,可以說是歷代同類題材詩作中的佼佼者。而究其原因,則在於詩人自己就是一個絕不妥協的改革派。他的思維,他的立場,他對歷史與現實的前瞻後顧,決定了作品的成敗與份量。
應當說,劉禹錫的這一首詩從某種意義上說乃是絕品、珍品,而從各個方面都足可以和這首《西塞山懷古》相媲美的,那就只有王安石的一曲《桂枝香·金陵懷古》了:
登臨送目,正故國晚秋,天氣初肅。千里澄江似練,翠峰如簇。征帆去棹殘陽裡。背西風酒旗斜矗,彩舟雲淡,星河鷺起,畫圖難足。 念往昔豪華競逐,嘆門外樓頭,悲恨相續。千古憑高對此,謾嗟榮辱。六朝舊事隨流水,但寒煙衰草凝綠。至今商女,時時猶唱,《*》遺曲。
據考證,這是宋英宗治平四年王安石出任江寧(金陵)知府時的作品。這個時候,離王安石俟後發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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