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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透過噼噼啪啪的燃燒動靜,還是能清晰地聽到那句湖北粗話,透過濃煙隱約瞧見火光中昂首屹立的於克功。
於繼成被大哥拉得很遠,前面的人還擋住了視線,他除了聽到咳嗽和王阿姨憤怒的掙扎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可一陣嘈雜過後,突然連咳嗽聲帶呼喊聲全部停息,地球在那一瞬間彷彿停止了轉動,大家都愣住了。連於繼成最崇拜的大哥於繼軍也不停地哆嗦,拉著自己的手明顯感覺汗涔涔地發溼。 。 想看書來
第十九章機會(7)
“到底發生了什麼?”於繼成從大哥的表情和身體傳來的恐懼中,感到極度的恐懼。未知的恐懼才是最大的恐懼,於繼成明顯感覺到最大的恐懼降臨了。
人群在向後移動,像海水落潮一般急退,前邊的腳無情地踏在後麵人的腳上,而後面的人連疼痛都感覺不到,也在向後退著繼續踩著更後面的腳。
到底怎麼了?難道當陽橋前的張飛殺回來了?
場面完全失控,於繼軍情急中撒開了弟弟的手,兩隻腳帶著身體不由自主地跟著人群向後擁去。他戴上解放帽紮上武裝帶,尤其是套上那個代表紅衛兵身份的袖標後,一直覺得很神氣,領著一幫小將殺到自家門口,要揪鬥父親時還很積極。可當父親真的出現在門前,熊熊燃燒的火苗都給壓得矮了大半截,眼看著就要熄滅。他知道完了,讓他從小就怕的父親仍然令人畏懼,讓他怕得要死,這個世界上能擊倒父親的人,恐怕還沒有生出來。
於克功穿著那個年代“一顆紅星頭上戴,革命紅旗插兩邊”的普通軍裝,沒有任何級銜標誌,除了歲數大,鬍子長,臉上的皺紋多,其他跟造反派們並無太大區別。而且兩手空空,並不像於繼軍說的那樣槍不離手。
誰都說不明白現場的人為什麼怕,為什麼一個半大老頭會讓他們怕得要死,就像身體被緩緩而行的坦克慢慢碾壓,慢慢地體會從生到死,即壓抑,更痛苦。
人流向後湧動,原地未動的於繼成被踩了幾腳後,無奈地被留在了前面,七歲的他需要獨自面對巨大的恐懼。還有“熊司令”領著的幾個鐵桿強硬分子沒有退,有點越是艱險越向前的架勢,他們手裡還沒命地抓著按著王阿姨。
火熄滅了,父親站在門口的臺階上,眼裡放射出燃燒的火苗。於繼成立刻明白眾人恐懼的原因了,他們打生下來也沒見過這種撼人心魄的眼神,威嚴剛毅,用不著狠狠地緊盯某一個人,逡巡一圈,便會看透一圈人的心臟肝膽,讓一圈人的眼睛不再光亮,離得再遠也能真切地感受到那份灼熱和疼痛。父親生來就是圓心和焦點,彷彿聚光燈一般,他的每次出場,註定要讓周圍的人黯然失色,也許這就是大將風度,身後沒有一個兵,手中沒有任何武器,同樣威風八面。
與父親的威儀相比,熊司令他們剛才還活蹦亂跳,現在居然成了跳樑小醜,再怎麼嘴硬也掩飾不了心虛內急。
“於繼軍,小兔崽子,把人給我放了啥事沒有。”
父親聲音不算大,話說得很土,應該都是家裡用語,主要針對自家孩子實施教育。官當大了不想扯上別人,也不想跟一群小毛孩子慪什麼氣,即使這夥人把房子真點著了也只是孩子,沒必要把他們嚇出尿來。
“於克功,主動向黨和人民交代問題是你唯一的出路……”
大哥於繼軍一邊向後退,一邊壯著膽扯著嗓子喊兩句,表現出意志堅定。
“小兔崽子,我數三個數再不放人,我把你腿打折。”
父親說完話再不瞅大兒子,也沒正眼瞅熊司令和押著王阿姨的幾個人。他邊從臺階往下走,邊拉長了聲慢慢地數著“一、二……”
幾個人明顯感覺到冷颼颼的壓力,四肢癱軟無力,好像剛才老頭子的話是對自己說的,不把人放了,身上那兩條站不直溜的腿很難保住。
王阿姨明顯感覺到胳膊和後背上的壓力頓減,她慢慢地抬起了頭,蒼白的病態的臉,兩眼直勾勾地盯著父親,說不上是哀怨還是什麼,好像有一肚子話要說出來。 。。
第十九章機會(8)
朦朧中的於繼成突然像長大了一樣,他近距離地觀察著父親和王阿姨臉上的變化,世事不懂的幼小心靈突然間有些開竅,對人世間的一些事情突然懂了。他發現父親和王阿姨之間肯定有一種隱秘的難以割捨的東西,應該算是情感之類的,那種眼波間的細微交流,恐怕也只有孩子才能純淨地看清楚,才能清楚地看個純淨。
“小三兒,把王阿姨扶屋裡去。”
父親努力地把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