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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的隋猛正一點點地消耗著體力,損耗著六連的戰鬥力,在這個特定的場合,他一個人代表著六連一百多人,代表著六連整體形象和戰鬥力,他不能倒下,他必須像個男人似的站著。
高遠和於繼成的想法儘管層次不同,看問題的角度不同,理解力也大不相同,但結論是出奇的一致,就是在關鍵時刻,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在隋猛即將倒地的剎那,果斷出手,寧可隊形出現小小的混亂和瑕疵,寧可讓老虎腦門子上的“王”變成“主”(反正稱“王”者都是“主”),也絕不允許六連佇列裡有一個人倒下,即使這個人已經嚥了氣,也得讓他像個活人似的站著。
“咯咯”的聲音從隋猛緊閉的嘴巴里傳出,是從他一口能吞掉四兩大饅頭的嘴裡發出,是那鋒利得可以咬斷鐵絲的上下牙緊緊咬合的聲響。他在咬牙堅持,冷兵器時期盛行的方陣,煥發的不只是古道熱腸,現代的鐵血豪情也從隋猛的牙根處爆發。
高遠徹底懂了,軍人的佇列並不是簡單地擺樣子的儀式,很多人還給歪曲成形式主義,認為沒有實用性,作戰用不上。那是他們沒有真正地在軍人佇列裡站過,沒有戰士似的挺立在佇列裡過。軍人的佇列不是儀式,不是形式,而是精神。單個軍人都是有血有肉的人,都有個性,或勇敢、或膽怯、或豪放、或猥瑣、或勇猛無敵、或懦弱成性,有的甚至連小丑都不如……可當他們組成方隊的時候,組成群體的時候,組成戰鬥隊形猛撲敵人的時候,個性迅即消失,個體服從整體,只有整齊劃一,只有排山倒海的氣勢,任何個體在佇列中,在軍人群體中,都會煥發出堅強的戰鬥意志,無堅不摧,勢不可當。 txt小說上傳分享
第十四章 意志(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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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咯”的聲音繼續忽長忽短地傳進高遠和於繼成的耳朵,像小雞啄米。他倆知道隋猛還在竭力堅持,場面還算控制得住。每聽到一聲“咯咯”,他倆的心也隨之陣陣揪緊。未知的不確定的情況才會惹人心急心焦,這隋猛到底他媽的怎麼了?
新兵當中素質最好的就數隋猛了,也只有他能對高遠構成真正的“威脅”。這小子家住農村,卻有城鎮戶口,祖輩都在礦上。臉色黝黑,掉煤砟子裡沒人認得出來,純粹的“煤黑子”。身材像高遠一樣高大,渾身上下差不多都是疙疙瘩瘩的肌肉塊,一身的蠻力,比熊瞎子還有勁,摔跤能讓高遠兩個,掰腕子什麼的就更不用說了。隋猛最讓高遠和其他新兵妒忌的還不是那身腱子肉,也不是他的力拔山兮氣蓋世,而是排長於繼成對他的“寵愛”。儘管排長跟誰的話都不多,但不多當中也有較多。隋猛就是能和排長說話較多的新兵。誰都不明白,惜字如金的排長大人,為什麼跟隋猛有那麼多話,為什麼會高看隋猛這個目不識丁的“粗人”。
排長陰森的白臉見到隋猛黑糊糊的臉,總能綜合出些血色,不苟言笑的眼睛也不再寒氣逼人,甚至還會擠出一絲微笑,有時還會破天荒地跟隋猛開兩句玩笑。比如,“隋猛啊,咱們國家的水資源可不豐富啊,你每天早上洗臉都要用上一盆水,再怎麼洗,臉還是那麼黑,乾脆以後用半盆吧,省點水。”隋猛嘿嘿一笑道:“中,排長,俺以後半盆水都不用,把毛巾蘸溼了擦擦就成。”結果這小子還真就洗臉不用水,改乾擦了。
還有一次,排長很認真地對隋猛說:“隋猛啊,沒想到人長得黑也是優勢,軍務股長把你盯上了,說咱們團糾察隊那十幾個人個子雖高,但不威猛,沒有威懾力,人看了不怕,需要你這樣的去,不用扮就是黑臉。”隋猛看排長不像開玩笑,他也沒有“嘿嘿”,大聲說:“排長,甭說軍務股長,甭說什麼神氣的糾察隊,就是給俺提幹,沒有你的命令,俺也死活不去。俺寧可在六連當幾年大頭兵復員回家,也不去那些地方。俺生是六連的人,死是六連的鬼。”於排長沒吱聲,瞥了一眼隋猛,背手走了,從此再沒跟隋猛開什麼玩笑。
眼下最受排長青睞的隋猛可是要給排長掉鏈子了,如果換在其他場合,高遠巴不得隋猛出點啥事,現在的情形可不同,站在六連佇列裡就是代表六連,明顯感覺比其他連隊高一頭,六連的榮譽是拿命換來的,不允許有半點褻瀆,即使換成六連的其他人也不會置之不理,不會讓隋猛輕易倒下,不能讓六連在其他連隊面前矮一頭。
軍長沒有食言,講話乾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說三句就三句,像三通鼓,咚咚地敲打著809團每個官兵的心,又像是空爆的炸彈,覆蓋809團大操場上空,讓大家為之震動,尤其是各級軍官,一段時間內不敢再得瑟。
隋猛的抖動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