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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失教才招致如此大禍。父親盤掉當鋪,湊了一萬多元,要親赴南京尋舊好說情。誰的愧疚都比不過哥哥武伯英,這十多年來他總揹著一筆債,總覺得欠了弟弟一命。父親自從得到訊息就身體大恙,更不敢長途奔波,於是他狠狠心違了婚約,自己帶著錢財去了南京。
武老太太自從丈夫慘死火中,精神大受刺激,就有些瘋瘋癲癲,時而清醒時而糊塗,清醒時能記得七十年前在掌道御使家做姑娘時的生活細節,糊塗時分不清天上掛的是太陽還是月亮。此刻她正臥在躺椅上,把幾截布料抱在懷中,滿臉笑容衝進門的大孫子喊:“英兒,這是九娃孝敬給婆的,上好的湖州綢緞,給婆做老衣!”
武伯英聽罷笑笑,覺得能這樣糊塗活著真好。
《潛伏·1936》 第四章(1)
早上武伯英甫一進東偏門,米部長秘書就把他截進了部長辦公室。老米是有名的不倒翁,雖是老同盟會員,卻沒參加過一次起義或者戰爭,從來只負責些文案工作,坐享其成地進入陝西政壇。二十多年來,不管誰主政陝西,都要用他卻都不重用,他也十分懂得明哲保身,既不爭搶也不放棄。武伯英從上海回來後不願再去教書,在家賦閒了幾個月,正是經他介紹進了黨部公幹,說起來還有一段知遇之恩。
米部長樂呵呵看著武伯英:“伯英啊,齊巡官今天想去北郊轉轉,昨天給我打電話,說想讓你陪陪,我想你沒什麼事,就答應了。”
武伯英硬著頭皮點頭。這個老糊塗,如果齊北親口要求,自己還可以用忙於公事推脫。米部長一答應,自己就不好再說什麼。再說齊北這些人,不順著不行。
“是福跑不了,是禍躲不過,你就當替我去陪他。”米部長滿以為自己門兒清,“他能欣賞你,也是好事,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三輛黑色轎車已經依次排在西樓前的場子裡,胡漢良和幾個特務正在登車,齊北已經坐在中間一輛車的後座。齊北看見武伯英悶悶不樂過來,搖下車窗,招呼他上自己的座車。武伯英不便推辭,只好拉開車門坐進了副駕座位。
車隊拐上南大街,一路向北,出了西安城。武伯英無話可說,看著路邊泛黃的麥田,默默想著心事。初夏清早,陽光橙黃,天地間流淌著一股曖昧的氣氛。
齊北在後座幽幽道:“武總,你認識錢大鈞嗎?”
武伯英沒有回頭:“認識,我們新運總會的總幹事,接了熊式輝的班。”
“你們熟悉嗎?”
“打過一些交道,就是後來他接手新運,我們才有些接觸。”
“那是幌子。”齊北冷笑一聲,“他一直很注意你,我這次來西安,他向我推薦了你,說你是個人才。”
武伯英既不推辭錢大鈞的誇獎,也不附和齊北的評價,不合時宜開了句玩笑:“看來錢老總,事無鉅細,連我這樣的小人物也放在眼裡。”
齊北看著車外:“張學良和共產黨先後密談了三次,他卻一點不知。老頭子評價他,兩個字——沒用。”
齊北不想當沒用之人,一到西安就倒計時似的開始運作,竭力挽回黨調處的頹勢,彰顯自己的手段。
車隊朝北走了一段,向東拐向渭河涇河交匯的草灘一帶,眾人下車觀看涇渭分明的奇觀。齊北站在渭河南岸,一副勇立潮頭的表情,看著北來的涇河清水,匯入滾滾的渭河濁水。武伯英和幾個特務遠遠陪著,胡漢良緊貼在齊北身邊,遞了個話頭子:“那邊是涇河,柳毅傳書,涇河龍女。”
齊北點點頭,看著湯湯河水,大聲吟詠道:“到中流擊水,浪遏飛舟!”
胡漢良湊趣:“毛澤東的詩,我們年輕時還流傳過,很有氣勢。”
齊北仰頭看看天空:“人物啊,要是為我黨所用,何愁天下不定,何愁倭寇不除!”
胡漢良笑了一下,看看清濁各半的水面:“我們和共產黨,就像這河水,道不同不相為謀。”
齊北收回下巴,饒有興致:“那我們是濁水,還是清水?”
胡漢良尷尬不已,哈哈大笑:“這還用說,自然是清水。”
車隊順便去了一趟草灘農莊,幾百畝地中間有所大院,圍牆高聳,突兀地立於草灘之中,更像一所監獄。早年間陳果夫倡導自力更生,改善屬員的生活收入,於是各省黨部拿出一些結餘經費置地,興辦農場。陝西省黨部在草灘買了幾百畝荒地,投入資金開墾,因為不善管理入不敷出,經營了幾年乾脆撂荒了,白白辛苦一場。此地是為黨產,不便出租轉賣,陳立夫接手中央黨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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