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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的樹葉裡夾雜著一爪爪的青果,如同青澀的葡萄幼果,隨著微風隱約閃現。
“這是什麼樹?”
胡漢良抬頭看了一眼:“回巡座,楝子樹。”
“知道為什麼要在官學前種這棵樹嗎?”齊北不給他回答的機會,或許知他根本不懂,“武死戰,文死諫。這個楝樹的楝字,和諫字非常相近。楝籽可以入藥,味道很苦。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派你來西安有三個年頭了吧,怎麼沒有一點長進,一介武夫。”
胡漢良非常惶恐:“屬下該死。”
“不至於這麼嚴重。”齊北鼻子裡冷哼一聲,“不要瞧不起讀書人,因為我,就是一個讀書人。”
武伯英沒有叫洋車,從竹笆市一直向北,穿過鼓樓出了北院門,轉而向東經過舊巡撫衙門,到西華門才拐上北大街,急急朝後宰門的家中走去。
後宰門有門之名卻無門之實,不過是北大街上的一個十字路口。
明朝重修長安城牆,取西方安定之意改城名為西安,城牆完全圍繞防禦戰略體系構建,四面僅各開一門,不像唐時長安十門之通達。東面長樂門,南面永寧門,西面安定門,北面安遠門,雖失卻了唐都長安的恢宏大氣,卻有了重鎮西安的固若金湯。
清軍入關後,滿漢分離,派駐西安的旗人在城內又築滿城,形成一個城中城。滿城東、北兩面依託西安城牆,南面、西面築了兩道新牆,南牆立在東大街上,西牆立在北大街上,圈住了西安城東北部,鐘樓變成了滿城西南角的敵樓。
《潛伏·1936》 第一章(8)
滿城內無一漢人居住,而滿城外亦無一旗人,在滿城南面、西面各開二門,東大街由東向西分別是東廳門和端履門,北大街由南向北分別是西華門和後宰門,用於往來交通,其中東廳門供滿族官員去官廳署理政務時使用。民國初拆除滿城城牆,城內大街又恢復了“井”字形佈局,留下了四個帶“門”字的地名,各形成了一個大馬路十字。
武家的宅子在後宰門十字東北角上,面南背北,前清時是旗人的房子,包在滿城裡面。門前的街道沒有名字,就叫了後宰門街。武伯英走近自家大門口,躲在電線杆子後點了一支菸卷,看似避風,實則眼睛四處掃視,發現沒什麼異常,才從容進了門樓,隨手把吸了一口的菸捲扔進了門後的青石蓮花承露。
武宅是三間三進的庭院。第一進是門樓,進門後就是前院,鄰居都起門面房開了店鋪生意,武家卻還保留著旗人老宅的佈局,當年父親的恆泰當鋪開在湘子廟租房經營。
第二進是前房,中間留了條通道,兩邊各有一間隔房,裡面放著恆泰當鋪失當的雜物,值錢的都被父親變賣了應付三年前那場變故,剩下的就是一些衣物器具。
過了前房夾道就是中院,兩側各有三間廂房,是半邊蓋的廈房,和前房、正房圍合成一個小四合院,武伯英和沈蘭住東廂房。
三間正房就是堂屋,由奶奶和僱來伺候她的鄉下小丫頭居住,正房後門外有個小後院,後鄰的簷牆就是後圍牆。
武老太太已經八十多歲,臥在堂屋門口的躺椅上,曬著樹陰裡撒下的斑點陽光。人老了沒火氣,反倒穿著棉衣隔暑。耳朵不好使了眼睛卻還清亮,三進房的四個門對成一條直線,武伯英一進門她就看見了,大聲嚷了一嗓子:“我家英兒回來咧!”
武伯英一直朝裡走,沒有搭腔。老婆沈蘭從堂屋迎了出來,幽幽地看了丈夫一眼。小丫頭也跟了出來,伸手接過武伯英手上的西服。武老太太眼睛一直盯在孫子身上,嘴裡嘮叨:“英兒,把衣服穿上,剛進伏天,還要捂捂。”
武伯英沒有理會她,看了老婆一眼。沈蘭眼神向堂屋一挑,意思來人就在堂屋。武伯英前腳踏進堂屋,來人從圈椅上站起身來,一身薄布長衫,嘴唇前突,更使兩撇大鬍子翹了起來,分外顯眼。
武伯英看見來人,後腳猶豫片刻,站在門口停住腳步,盯著他上下打量。
來人也仔細打量著武伯英,神情有些吃驚,不禁感嘆道:“太像了!”
武伯英皮笑肉不笑,冷冷伸出手去:“我是武伯英。”
“太像了!”與此同時,在視察員的辦公室裡,齊北也向胡漢良感嘆了一聲,“我都懷疑,當年威震上海的共產黨四把槍,還有一把活在世上。”
胡漢良笑笑:“雙生兄弟,肯定像。”
“不光相貌,連眼神、姿態,幾乎都是一樣的。”
胡漢良問:“巡座見過武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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