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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打攪他,於是就微睜著眼睛,聽著窗外早鳴織布娘的叫聲,愜意非常。剛蛻化的織布娘,似乎膽小得不敢放肆,試探的叫聲微弱而斷續,在黃昏偷偷吊嗓子,哼著不甚熟練的調子。
隨著腳步聲,沈蘭掀開竹簾進來了,武伯英連忙閉上了眼睛。緊接著是銅臉盆觸地的響聲,還有淘洗羊肚手巾的水聲,空氣中還散發著沈蘭特有的體香,如芝如蘭,淡雅縹緲。沈蘭沒有開燈,把毛巾擰了半乾,藉著暮色走過來,輕輕把毛巾搭上丈夫的臉龐,柔柔擦拭。
武伯英臉上感覺到溼毛巾的冰涼,突然有種想哭的感覺,忍不住伸出手來,隔著毛巾抓住了妻子的手。
沈蘭想抽手,卻沒有抽走,被丈夫牢牢抓住了。
武伯英一用勁,順勢把妻子拉入懷中,另一隻手抬上來,圈住她的身軀。
沈蘭沒有主動也沒有掙扎,任憑丈夫抱住自己,如同一隻受到驚嚇的小動物。良久之後,她伏在丈夫胸口上緩緩問:“如果不是這次事件,你是不是就不會主動親近我?”
《潛伏·1936》 第十章(5)
武伯英笑了笑,不說話。
武伯英到南郊丈八溝的特務隊去看了一次。行動組在調查處的樓上有辦公室,連組長、分組長和骨幹加在一起不過十個人,真正的主體是特務隊,三十幾個人住了一個大獨院。調查組幾個領導在辦公樓隨時聽從齊北的調遣,特務隊在丈八溝隨時聽從各自分組長調遣,如同鷹鷲,不用拐彎,就能直撲目標。
武伯英回來向齊北彙報了情況:“我去看了,那幾個抓來的日本間諜,都是半大孩子,被打得血肉模糊,慘不忍睹。一個個奄奄一息,根本就沒辦法審問,他們的手段太毒了,不知道軟化,只知道硬來。”
齊北緩緩道:“是我讓打的。土肥原賢二這次下了功夫,在東北收留了一批流浪兒,好吃好喝收買了,然後經過洗腦訓練,成了間諜派往全國各地。你沒回來時,我親自過去審問過一回,都很嘴硬。其中一個說不怕死,要殺要剮隨我便,死了也是日本神社的神。身為一箇中國人,認賊做父到如此地步,真讓人可氣。”
武伯英道:“因為是孩子,所以不能明辨是非。”
“因為是孩子,所以怕打。不過我沒有讓他們打那麼厲害。”
“特務隊那些人,我都見了,基本上都是西安有名的惡棍,供我們使用,有好處,卻有更大的壞處。一來搞壞了我們的名譽,二來愛使蠻力,不然就使偏力,三來目的都不純。如此說來,起碼有一半不能用。”
“你想怎麼幹?”
“如果要我當好這個組長,必須裁掉一半人員。再說要這麼多人也沒用,秘密工作,人多反而壞事。以免打草驚蛇,伸手拍蚊子,扇起的風反倒吹走了蚊子。我想包括我在內,十個人左右就夠了,那些分組長,我一個都不要。他們回各自原來的位子,繼續享受副科長的待遇。機構要簡捷,不要特務隊這個編制,總共就兩層領導,我對你負責,他們對我負責。而且不能住在這座樓裡,這個院子人太雜,就住丈八溝,我也把辦公室搬過去。刀子只有磨尖,才能刺得深。”
齊北略微思考,點頭應允道:“就按照你的意思辦,我既然放權給你,你就大膽去幹。”
武伯英笑著道:“謝謝巡座信任。”
齊北似乎漫不經心:“至於胡漢良,你儘可以不管他,你架著我的名號,他也不敢反對。外界叫我們特務,似乎很有貶義,實際這個詞是共產黨發明的。他們在北伐之前,就在武漢有特務處,後來上海的特務科,更是人才濟濟,全國聞名。世界上的特工情報組織,各種名字很多,反倒沒這個詞準確。情報機構,特工組織,間諜部門,似乎都有些意思單一,反倒是特務兩個字,能涵蓋我們所肩負的任務。”
武伯英靜靜聽著。
“我總結,我們的工作有兩個基本元素,一個是陰謀,一個是暗殺。合起來就是陰暗,似乎都不是什麼好詞,當然沒有皇帝頭上懸著的光明正大好聽。但是我們的工作性質,決定了我們的一切行動都是秘密的,必須陰,必須暗。這就像一個棋局,陰謀就是佈局,暗殺就是吃子。如果光挖陷阱不吃子,不行。如果光絞殺不佈局,也不行。我想如今,我來當那個佈局的人,你就來當那個吃子的人。”
武伯英眼神中流露出疑惑,似乎自己難以勝任。
齊北明白他的心理:“胡漢良不行,就讓他當一個旁觀者吧。觀棋不語真君子,他要聰明,就應該靜觀其變。我現在將他推開一點,是為了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