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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記載,賀鑄“其所與交終始厚者,惟信安程俱”,他一輩子,並沒有什麼真正的好朋友,一輩子交好的也就是程俱一人而已。他的內心應該是孤獨的。其實從他的文字,例如《青玉案》,可以知道賀鑄其實是一個很敏感的人,內心纖細,可是他從小習武,相貌也很粗豪,多少會有一個反差,恐怕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平日裡縱酒行樂,那不過是自己安慰自己的變相手法而已,有些人就是這樣。你看起來他在笑,在市井的表現自己,其實他的內心一直在孤獨地喊叫,只是你聽不到而已。這樣看來,賀鑄就應該是一個貌似外向而實則內傾的人,既驕傲又自卑,既狂放強悍,又憂鬱脆弱。
也許在他喝酒的時候,在他歡笑格鬥的時候,他的內心充滿的是不安的空虛。一個人靜下來,他細細地品嚐自己的孤獨和悲傷,敏感的內心陣陣疼痛。所以他表面上狂放不羈,其實不過是為了平息過分細膩的內心的動盪;正因為骨子裡的自卑,這自卑也許來源於沒落的家世,甚至是醜陋的相貌,才更加強烈地激發了他外表的驕傲,激發了他的好鬥,以至於他 “與人語不少降色詞,喜面刺人過,遇貴勢不肯為從諛。”狂妄強悍的作風,充滿了一種歇斯底里的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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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的詩意江湖(2)
細細體味他的文字,漸漸走進他的內心,你會發現,這個孤芳自賞的人的心裡面,一直蘊含著寂寞的渴望,而且,他知道,一闋《踏莎行》,他的內心的掙扎,歷歷呈現:
楊柳回塘,鴛鴦別浦,綠萍漲斷蓮舟路。斷無蜂蝶慕幽香,紅衣脫盡芳心苦。 返照迎潮,行雲帶雨,依依似與騷人語:當年不肯嫁春風,無端卻被秋風誤!
《白雨齋詞話》評這首詞:“騷情雅意,哀怨無端,讀者亦不自知何以心醉,何以淚墮。”詞中與其說是感嘆荷花,可憐閨中怨女,還不如說是詩人自況,文字流露出的那種寂寞惆悵的情緒,很多人都有過,好像是錯過了什麼!我們僅有的一生,來不及細想,已經失去了很多。這樣微妙的文字裡,我們看見的是賀鑄那顆孤寂的心靈。
賀鑄是寂寞的,他是宋太祖孝惠皇后的第五代族孫,其六代先祖亦有廣平郡王的封號,這是個值得誇耀的高貴門第,但是中道沒落的境遇只能讓他仰人鼻息地過日子。做武官時他愛好雅緻,多寫文章,恐怕同僚之中真能與他有共同語言人寥寥無幾,不過後來就算轉為文官,他身上原有的粗豪放縱之氣恐怕又和讀書人格格不入,雖然大家偶有唱和,終究不能交心。所以他無論在什麼地方,似乎都是人群中的異類,無法擺脫根深蒂固的孤獨感。他始終是不得意的,其實,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太個性,太隨意,太藝術。政治這種事情,不是他能玩得了的。所謂的機會,並沒有給這樣的人做過準備。晚年賀鑄寓居於蘇州橫塘,一個並不見得很美麗的地方。
凌波不過橫塘路,但目送,芳塵去。錦瑟年華誰與度?月橋花院,瑣窗朱戶,只有春知處。 飛雲冉冉蘅皋暮,彩筆新題斷腸句。若問閒情都幾許?一川菸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
一日他偶遇一個美麗的女孩子,匆忙之間只能看到那人曼妙婆娑的身影,讓他怦然心動,等他回過神來,人已經沒了蹤影。不勝悵然,想入非非。心懷惆悵,回到家裡,低徊不已,就寫下了這首小詞。這樣的心情當真是幽微,起始就拈用了曹植《洛神賦》裡的“飄忽若神,凌波微步,羅襪生塵”的句意。悵惘之情溢於言表。黃庭堅認為這首詞堪比秦觀的名作《好事近·夢中作》:“春路雨添花,花動一山春色。行到小溪深處,有黃鸝千百。飛雲當面化龍蛇,天矯轉空碧。醉臥古藤陰下,了不知南北。”就寫詩一首《寄賀方回》感嘆:“少遊醉臥古藤下,誰與愁眉喝一杯?解道江南斷腸句,只今惟有賀方回。”可見對賀鑄的推崇。所謂斷腸,說的就是纏綿溫婉。
這首詞結句:“一川菸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是篇中精華,連用三種景物,表達自己內心的愁緒,意境充盈漲滿,賀鑄因此得了個雅號“賀梅子”。
豔遇,似乎是一個充滿了空間的意象。故事裡沒有主角,幾乎可以沒有地點,只需要一個路口,一個眼神,就夠了。時間千年過往,花開花落,斗轉星移,到底不變的還是一個真心。
這首詞所說的豔遇到底屬不屬實,已經不可查證。流水落花一相逢,或許那也只是一個錯覺。其實賀鑄和妻子趙氏非常相愛。趙氏是宗室之女,卻甚是賢惠,夫妻之間感情深厚,可惜的是他們沒有足夠的幸運。
好像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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