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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去,撥弄她的手指,只見灰白色的指端卻整齊地長著淡紅色指甲,像塗抹過宏丹似的,我不禁疑惑起來了。
“姊姊,你的指甲怎麼這樣…呢?”我本想加上“好雷”兩字,但畢竟覺得不妥當,就把喉嚨聲音含糊嚥住了,她似乎馬上就意會到了說:“那是一種病人的膚色,你瞧,我的指甲上面早已沒有健康圈了,而且指尖腳尖都是冷冰冰的,那是因為高度的貧血…
“可以輸血嗎?”我急切地問,自然心中也毫無把握。
她答道:“這怎麼會有效呢?輸血對於驟然失血過多的人也許有用,但是我……”講到這裡她的真心微笑又消失了,絕望擺在她面前,她的心驟然沉重起來。過了一會地忽然像講笑話似的哈哈兩聲道:“我是除非有像孫行者般的神通,能到太上老君那裡去偷幾粒仙丹來就好了。”這句話說了以後,我們非但沒有感到她的滑稽或俏皮,而且更覺心酸欲裂,大家似乎連一句安慰的話也講不出來了。
姊姊在青島(4)
“大姑姑,我今天給你燒了些牛肉來了。”世材議忽然想到牛肉,保詩人心中得到靈感激的,趕快說了出來。
“謝謝你,又叫你費心。”姊姊像背書似的說熟了這兩句話。
“姊姊,你的胃口好嗎?”我也努力想找出些話來講。
“不發熱的時候還好。”她機械地回答。
大家對視著又沒有話可講了,後來世材嫂頻頻窺視國保的手腕——國保的手腕上並沒有什麼,只有一隻長方形手錶。姊姊似乎領會到她的意思,便嘆口氣說:“中午一班的校車也許快開到了,你們早些出去等著吧。”世材嫂這才捧到丹詔似的站起身來,……說道:“我們倒不要緊,校車趕不上也可以坐黃包車的,只是大姑姑你也該休息休息。國保!小姑姑!我們一同走吧。”我只得跟著她們站起來,對姊姊說聲:“明天再來看你。”就同她們根兒倆一齊走出房門。房門自動關上後,我戀戀不忍就走開,因為姊姊還被遺留在裡面,寂寞地,無心無休地給結核菌在領擾著呀。
房門口的牌子是白底黑字的,它清楚地映入我眼睛的是:“蔣眉英”三字,也許有一天這黑字給揩去了,我姊姊的生命也就不再存在於人世間了。
國保瞧我呆呆的站著不肯離開,心中老大覺得不忍,便埋怨他母親道:“其實我們應該讓小姑姑多坐一會。媽老是記掛著校卒,校車,彷彿錯過了這班校車,便像大總統失掉了整個青島一般。”
說得世材嫂赧然無語,我知道她的儉省也有道理的,便忙攔住國保道:“好了,好了,你們倆可千萬不要爭執,我們其實早應該回去了的,你母親到家裡還要燒飯給我們吃哩。”
寂寞的病人便只好讓她獨自寂寞地留在醫院裡,外面美麗的風景是與她無涉的,上坡下坡,她只能夠回想著,或者在夢中出來看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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邂逅(1)
海平輪啟動了,我發現第十三號官艙裡只有兩個女客,一個是我,另一個乃是穿著黑綢旗袍,肉色玻璃絲襪,白虎皮高跟鞋的少婦。這時候她正閉目裝睡,因此我得仔細打量她一番:她生得可是不難看,一張薄薄的瓜子臉,顏色蒼白如象牙,下巴尖尖的,端然託著那隻嬌小玲瓏的嘴。她的唇上濃濃塗抹著口紅,因此鮮豔如玫瑰。臉的當中是一條高而挺直的鼻樑,猶如白玉莖。眼睛閉著雖然瞧不出什麼來,但是蛾眉淡掃,宛若古裝仕女畫中人,惟一摩登化的地方便是她的兩排濃密烏亮的長睫毛,齊齊整整地向外卷,卻又不時一閃一閃在跳動,因此知道她其實沒有真睡著,大概是因為怕煩擾,這才獨自假裝睡的。
不久,茶房來請吃晚飯了。她微微睜開眼睛說聲:“我不要吃。”茶房以為她也許是吃長齋的,便告訴她說素菜也預備著哩。她似乎感到不耐煩了,連連揮手說是:“吃不下。”說畢仍自閉目裝睡。啊!這次我可看清了她的眼睛,是大而圓的,黑白分明,像一顆燦爛的烏寶石嵌在水晶球裡,光彩逼人。她的一瞥像流星掠過天空,不肯稍逗留,雖然我的腳步已經跟著茶房出去了,但是心裡只悵惆,仍在思量這神秘美妙的一切。
等我吃完晚飯回艙時,她大概是真睡熟了。她的身軀側向裡臥,顯得腰肢是如此細瘦,蜷曲著,像一個快要中斷的S字母。我不能想象她明天嫋娜地走出艙門時,給海風這一吹,是否會搖搖欲折斷?一個女人有如此好身材,若肯去做舞女倒是很相宜的,她可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呢?自始至終沉默著,令人難以猜測。
我如此想了一會,又看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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