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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急病,我必須馬上回老家,從老家回來就和你結婚。”酡馥胸口一陣緊,正想問他,為什麼不帶我一路走?耳邊早響起一串盲音。
賈基的父母在電話裡吞吞吐吐,閃閃爍爍,一次,二次,直到第五次,酡馥腦子空了,死一樣的靜,毛骨悚然沒有聲響。那一晚她呆坐在窗前,絕望虛無地想象著。月光拖著猙獰的影子打在牆壁上。
後半夜她給自己煮了一壺濃濃的咖啡 ……她安心是要熬夜。她熬夜寫了兩封信,一封給美國ETS,一封給賈基要去的學校。學校的申請都是酡馥聯絡的,她比賈基還了解細節。在信的結尾,她寫道:如果我的揭發有假,不妨考考他的聽力,像不像託福650的人。
酡馥站在陽光下。陽光下的郵筒綠得發了瘋,讓酡馥想起狼的眼睛。她捏著信的手一直在抖,抖得像秋天的葉子,好幾次想鬆手結果又抓緊了 …… 信到底沒有跌進郵筒。她笑問自己:“犯得著嗎?把自己的名字也陪上了,你還想不想去美國?” 於是酡馥揚頭一個轉身,暫時把信扣了下來,她計劃再衝一次美國,如果失敗了,再魚死網破也不晚。
她又回到了起點。她的GRE效期還長,但託福已經過期了,她憋著氣又考了一次,槍手為自己上陣,這一仗太乾淨了,太漂亮了,酡馥居然摘了個滿分。她知道命運之神已經開始對她微笑。三個月後,她盯著護照上的簽證幾乎要落淚:轉了這麼多冤枉的圈子,最終還是靠了自己。
她本來不想理孟穗,但孟穗卻自己找上了門。酡馥裝都不想裝,只想和她撕破臉皮,什麼話難聽就說什麼話:“你要結婚了吧?我沒有禮金,你給他轉話,他還欠我好幾千的代考費。” 孟穗的人瘦了好幾圈,焦枯著一張臉:“我知道你恨我,你現在可以笑我,我給了他一萬美元,他發誓去了美國一定幫我,可他一走了就沒了音信,我只有找你。。。。。。” 酡馥像被人點了穴,想喊喊不出聲,想跳跳不起來 …… 原來上當受騙的不是她一個人!
已是隆冬 ,天黑得早,城市很快淪陷在憂長的漆黑裡,關上窗戶的房間依然能感到季節的陰寒,兩人像知己一樣談到深夜。冷雨敲窗的夜裡,響過酡馥的一陣嘆息:“我總算懂了你為什麼想出國,你那公司到處都埋著炸藥。” 女人都是心軟的動物,知己知彼,說到動心處,兩個人都忍不住落淚,但當第二天的太陽照在酡馥的臉上,她不知道,她的生命中是否還需要孟穗這個朋友。
酡馥心事繁重,受傷的心還在滴血,臨走前不想見任何人,但是安萍不請自到,臉上交織著神秘和焦慮的光。“幫我個忙,好不好?” 安萍手上拿著一個特大信封:“我有個朋友在中紀委,想給她生日一個驚喜,你到了美國幫我郵寄,貼上最漂亮的美國郵票,這五十美元當郵資。不夠的話你幫我補一補,多的話就幫我吃幾個漢堡。”
(19)欲追前事
那年的冬天出了一件大事,它飄過大街小巷,成了C城人燙火鍋的最好佐料。起因是省長王爺落馬了,他的一幫爪牙也都浮出了水面,電臺和報紙天天都在報:什麼“利用職權,貪汙受賄,公款養情婦。。。。。。強攻挖出一條條蛀蟲,百姓無不拍手稱快。”安萍給孟穗掛電話,聲音亢奮得像喝了狗血:“你們的黃總進去了,王飛飛也進去了,今晚上的‘百姓之聲’有特別報道,別忘了欣賞哦!”
孟穗心悲心涼,哪還有心情欣賞,自打公司宣佈解散後,她就懂了世態炎涼,人情冷暖。這世上有多少有好奇的,看笑場的眼睛,就有多少悲傷的,欲苦無淚的眼睛。公司當年創辦的時候,手續就不完整,多少人反對,是王爺做的保,現在他垮了,公司自然就成了最大的物證 …… 那可不是嗎? 報紙上都說了,XX公司是他揮霍無度的金庫。
孟穗下崗了,馬科長也下崗,他們加入了這個城市龐大的待業隊伍,明天的飯碗在哪兒? 但他們沒有抱怨,沒有詛咒,他們應該感到幸運,比起黃總的經歷,那些精神上的摧殘,見不了太陽的隔離審查,被踐踏的人的尊嚴。馬科長不計私怨,憑著在“盛世”接交的朋友,儘自己的力氣幫幫黃總。很多人勸他:“你還幫他? 中紀委派下來的欽差監督案件。” 馬科長說:“欽差總不至於管吃飯拉屎吧? 能不能想想辦法遞些銀子,讓他在獄裡少受些苦,他的胃病一直沒好,現在恐怕更重了。”
孟穗感動得想哭,這炎涼的世態裡還是有暖烘烘的人心。她已經失業了,又在辦加拿大留學,處處都需要錢,但還是出了三千塊讓馬科長去打點,就算這些錢落進井裡,但凡能聽見一個回聲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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