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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本領高超,與天鬥與地鬥,越鬥越快樂,在天上也常常興風做浪,總之不是善類的天神。
酡馥這次發現,同鮑國談經論道是件很快樂的事,過去經歷的困惑纏繞,那些山重水複,如今都陽光普照了。她提起自己曾經當過槍手,幫人家考託福,考GRE,改成績,改履歷,還得意得很,其實幹的是另一種欺瞞盜竊,像行走在陰暗角落的鬼魂,見不得陽光,“真的,同鬼有什麼差別呢?” 她說。後來被賈基騙錢騙感情,“以為自己多委屈,還不是自作自受,遭了現世惡報。” 當然賈基的報應更慘。還有金政,金政野心過大,以為有更美的前程,更好的命,移情別戀,黑著良心拋棄了安萍,由此種了惡因,他怎麼會想到,轉頭沒三年,惡果就在眼前。再說孟穗,一時糊塗心急,貪了不該要的東西,結果人輸了,財掉了,也是自食其果。看來佛門裡的因業果報;確有道理,不爽毫髮。再細細想每一個人,每一件事,想人生如戲,想人生無常,想飛燕如今的輝煌,想她的老情人早成了鬼魂,想孟穗當初在外貿得意洋洋,要不完吃不完,如今外貿公司早衰成了秋天的苦瓜,因為壟斷滅了,每個企業都有外貿權。想王飛飛貌美如花,“王爺”威霸一方,因為沒走正路,最後雙雙都吃了獄飯。鮑國說:“這就是人世的無常,人生短若塵露,何必要去追名逐利,比如那些剎那的繁華。”
白雲浮游的藍天下,湖水更藍了,那種明亮純粹的幽藍,是沒有瑕疵的寶石。湖邊一棟漂亮的豪宅,是酡馥好友蘇琴的家。蘇琴的老公在北京做大生意,一年幾千萬的生意,錢雖然多,但夫妻常年分居,總不是一件美滿的事。蘇琴因為寂寞,常把教堂的人約到家裡開PARTY,酡馥當然會去,但她拖不動鮑國。她說:“你去看看吧,那可是真豪宅。” 豪宅建在三面環水的半島上,所有的房間都面水,衛生間的窗外也是浩瀚的湖水,在陽光下藍得純粹而深遠。你坐在馬桶上也好,泡在浴缸裡也好,都可以欣賞畫一樣的風景,望不了邊際的水面上,翩飛著紅的白的藍的鳥。 鮑國說:“豪宅再美,在我眼裡也是不安的火宅。”
鮑國這個週末卻破了例,與酡馥一同進了蘇琴的豪宅。為什麼?蘇琴的一句話:“鮑國,我給你找到兩個同修,夏家夫婦也是佛教徒。”夏家夫婦曾經不信佛,自打二十年前獨生兒子生病去世,二人悲痛欲絕,回國散心時,在佛教勝地五臺山皈依三寶 ,入了佛門。入了佛門並不等於徹底出家。假日結束後,他們依然回美國工作,只是飯桌上再也沒有肉的味道。
紅玫瑰的濃香在風中低唱,綠茸茸的青草一直染到藍色的湖水裡,天邊一群大雁,帶著霞光飛了起來,酡馥很怡然,感覺自己站在一軸長長的流彩的動畫裡。幾個人在草地上打排球,看的人比場上的人還激動。而酡馥卻喜歡看蘇琴鄰居家的水上飛船,那種船開著開著就上了天,成了飛機,飛機飛著飛著,又下水成了船。酡馥靠在鮑國的胸前說:“你看人間多好,人多快樂,可以下海捉鱉,可以上天攬月。”鮑國說:“這種快樂不過是水中映月,到底靠不住。”“確實靠不住,生死疲勞,我早就倦了 。”這是夏先生的聲音。
夏家夫婦就這樣同鮑國結了緣。夏家夫婦是對退休的教授,十二年前買下一個農莊,農莊佔地四十英畝。鮑國自打認識了夏家夫婦,三天兩頭總往農莊跑,不僅僅是同修間的談經論道,共持共誦,鮑國還在農莊幹農活,耕地,除草,撒種,間苗,設計自動灌溉系統,給果樹剪枝,但不殺蟲,不打農藥,因為是佛門弟子,不殺生。酡馥問:“那你種菜吃菜,你就狠心殺了土豆一家,殺了白菜一家。”鮑國笑道:“植物只有生機,沒有生命,你砍了動物的頭,頭能再長出來嗎?但你砍了果樹的頭,果樹明年會長得更好。這就是區別!”
每到諸佛菩薩聖誕日,夏家夫婦總會大擺素宴,邀請當地華人。蘇琴和她的教友早盼得眼睛發紅,他們不信釋迦牟尼,不信觀音菩薩,但他們喜歡夏家農莊的新鮮瓜蔬。七月的農莊,天藍得發紫,阡陌縱橫的農田間,幾畦韭菜綠得鮮亮,四五排紫豆,刀豆,綠豆,結得鋪天蓋地,一路的黃瓜,西瓜,冬瓜,葫蘆瓜,眾人一眼一聲驚歎。驚歎聲還沒有落,蘇琴的車子載著眾人已經滑進了果林。滿眼滿面的萬紫千紅,誰會想到夏天也會有這麼絢爛的色彩,金紅金黃的桃子和梨子,粉紅藍紫的美國李子,藍莓和紅莓在競爭著,看誰比誰妖豔,她們當然比不過招搖的紅櫻桃,那是怎樣的爛漫和嬌豔,酡馥對鮑國笑道:“這是一樹美麗的果報,可惜不在我們家。” 鮑國說:“我們家會有美麗果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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