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部分(第3/4 頁)

炮和點炮。後來隊裡發現他幹活時老走神，有一回還沒吹哨撤人就把導火索點著了，嚇得大家哇哇亂叫，抱頭鼠竄。從那兒以後隊裡再不敢讓他點炮。倒是牛艮覺得有些不如意，那回真要鬧出個事件來，這輩子怕也值了。牛艮覺得他遲早要點一炮，而且一炮驚人。

這會兒的崗哨是小史。牛艮喊了小史一聲，沒人答應。這小子兔子託生的，一上流動哨就亂串，從不把警戒線放在眼裡。牛艮此刻心情有些特別，不免往鏡子裡照了照，不認得自己了。帽子和領子光禿禿的，很像地攤上的等外品。牛艮咬定他是被部隊給處理了，被三連當做尾巴給割了，被首長及那些戰友們給賤賣了，他生下來就跟他們有仇，他連耳朵上長的那個肉贅兒都記在了他們賬上。

心裡發了一會兒狠，手上的事情不免覺得沒勁。沒勁就沒勁，世上好多事情都沒勁。誰叫它方便，一順手就幹成了。給導火索量尺寸時，心裡犯了一番琢磨。從這裡到草甸子要一刻鐘，過了草甸子不用10分鐘就上了公路，路過的車多得像螞蚱，退伍兵們一抬手車就停了。

把著導火索量來量去，心裡沒了主章。二班助農去了，三班正在菜園澆水，剩下的就是一班。馬班長復了員，宮寶鑑提了班長，領著大家歡送去了。再有20分鐘，他們就回來了。一刻鐘後開炸，搭上的是小史，加上5分鐘那就全班一鍋端。小史好辦，弟兄五個，正好去掉一個，權當間苗了。另外的10個人裡有獨子，有上門女婿，還有老孃癱在炕上的和老婆在家養漢的……想一想都覺得麻煩，一鍋端了反倒省心。牛艮心裡斟酌著，手上的導火索不覺就多出了5分鐘。將剪好的導火索稍稍一使勁，插進雷管。牛艮心裡出來個比喻，男人插到女人裡面去了，兩件事一樣的快活。

牛艮又喊了一聲小史，還是沒人答應。這小子要是漏了網，可就讓他揀了大便宜了。牛艮支好梯子，爬上軍火庫的後牆，推開那扇沒關插銷的窗戶，將點好的導火索丟了進去。彈藥庫裡至少也有成噸的彈藥，說不定還有他孃的TNT呢，那玩意可是寶貝，壓縮餅乾似的，以一當十。下了梯子，牛艮已經聞到窗戶裡飄出的淡淡的火藥香了。想象著爆炸時的盛況，牛艮心中升起了雲朵般的暢意。

剩下一截導火索還有隻雷管不知該怎麼處理。正巧蒲團的啞巴狗老姨不聲不響地跑了過來。牛艮沒有二話，找根繩子拴住老姨的脖子，又找來個窩頭將它穩住。老姨只顧吃窩頭了，竟沒覺得有人將雷管和導火索插進自己後門裡。直到後面給點著了，老姨才知道事情不妙。繩子一解開，它便拖著冒煙的導火索跑得像火箭，一會兒就竄得不見影了。

牛艮拍拍身上的土沫，收拾好揹包，很利落地出了門。走到山坡上回頭望一望，看見鋪團和二妹幾個人，跟在老姨冒煙的屁股後面緊攆。還看見了小史，這廝嘴裡正哼著語錄歌，迎著紅彤彤的太陽，有板有眼地走向了警戒線……。　最好的txt下載網

西線無戰事

2000年夏日的一個上午，聞名鄉里的農民企業家牛艮，開著一輛本田轎車，沿著高速公路往西疾駛。

牛艮老家盛產優質大理石，復員後不久趕上了改革開放，他便開了一家石材廠，生意興隆。等到村裡家家開起了石材廠，牛艮卻又轉了產，瞄準了殯葬業，用大理石製作骨灰盒，號稱殯葬器材廠，相當於棺材鋪。這一帶的百姓活著時小心翼翼，嚥了氣卻無法無天。牛艮就勢搞起了一條龍服務，理屍，壽衣，花圈，孝服……還有全套祭品，紙錢紙車紙別墅紙二奶……死人的財發得紅紅火火，牛艮很快便成了方圓百里有名的財主。

日子雖說興旺，牛艮心裡卻總有幾分不熨帖。整天盼著死人，盼得連自己都懶得活了。賭牌九泡桑拿睡小姐，日子越過越不新鮮。有天閒著翻老照片，才記起自己曾經是三連的人。20幾年過去，戰友們如今不知都在何方。記得臨走那天早上馬班長跟他打過招呼，說是回家後來封信，免得日後沒有訊息。一起復員的還有姚保良，劉雙喜，李同亮……宮寶鑑沒走，領著班裡的人去送老兵。小史也沒走，當時正在崗上。好像他自己也沒有隨著大家一起走，而是，而是……牛艮這時才想到了那段導火索和雷管，以及自己那天的所作所為！他好像大夢方醒，20幾年前發生的事情如同昨日。他當即決定馬上驅車前往號稱“西線”的西格莊。

一路上牛艮緊踩油門，心急如箭。暗暗也做些盤算，到了那裡先捐一座希望小學，然後用自家產的大理石建一座幾米高的紀念碑，將炸死的戰友們的名字刻在碑臉上……

西格莊變得一塌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