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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陣亡,便是拖累一家老小從此塌了天。而就算活著的又能怎樣呢,傷殘的,回到家是比死更難熬的拖累;健全的,則意味著你不會有多少時間回家,聚少離多,難耐寂寞,讓家中女人獨守空房,生出多少風流變故也不稀奇。累人累己何苦來?與其這樣,還不如干脆些,不要自尋煩惱。”
清明多思愁,不愛提往事的男人也變得話多起來。
“玉兒,知道我的父母都是怎麼死的嗎?”
紅夜想了想,偶爾聽他提起過,父親是以身殉職,母親……卻不知道。
他的眼中流露悲切,喃喃低語:“我一直都覺得,母親的一生就是個悲劇。她如果沒有嫁給父親,應該會更幸福吧?”
“你覺得他們在一起不幸福?為什麼?”
他苦笑更正:“應該說,是沒有多少機會品嚐幸福吧。世代承襲家風,父親在軍中是何等盡職。早年征戰邊疆,常年難進家門。後來調任禁軍也沒能好到哪裡去,一兩個月見不到面是司空見慣。聚少離多,留給母親的更多是寂寞。還記得那一年,北方犬戎作亂,父親跟隨獻帝赴前線巡視勞軍以激鼓士氣,不想遇到行刺,危急時刻他用自己的身體為獻帝擋下致命毒箭,毒發無可救,不治身亡。父親死的時候,母親才只有四十歲,卻是一夜白頭,整個人一下子就衰老下去了。那個時候我還在邊關碎葉城任職,也是因此才被調回來替補了父親的職位。接掌禁軍,七八年的時間,我也像父輩一樣盡職盡責,不敢有絲毫怠慢,可結果呢?被忠心侍奉的主上親手打進地獄,當噩耗傳回家門,據說母親當場昏厥,等再醒過來,整個人就算被徹底擊垮了。急怒攻心,沒能等到我重見天日,便嘔血猝亡。她死的時候才只有四十八歲呀,等我終於能趕回家的時候……入眼白事喪,連最後一面也沒能見到……”
他望著河面上星星點點的燭光,默然落淚:“對母親來說,無論丈夫還是兒子,都從來不屬於她,這樣的人生又怎會有幸福可言?我常常在想,老人家地下相會,如果讓父親聽說這些,他是否會為當初捨命護主的選擇感到後悔。”
紅夜聽得心痛,回想當初,讒言陷害一場陰謀,害他被打入天牢慘遭刑戮。換言之,是因為自己,才間接害死了他的母親。
“滄海,對不起……”
轉頭看到她眼中的自責悲傷,他才意識到自己失言了。不該和玉兒說這些的,不知不覺又勾起隱痛。摟過嬌妻,他在耳邊搖頭笑:“傻瓜,是誰害我,我很清楚,幹嘛總往自己身上攬?這根本就不關你的事啊。”
靠在他溫暖胸膛,紅夜遙望漫山遍野的焚香祭禱之火,也被那種傷感哀慼攪亂心房。
“滄海,失去親人,一定是一件很痛很痛的事吧?可惜我從來沒有體驗過,家人均安在,只是我忘了回家的路。”
他心頭一震:“玉兒想回家嗎?我是說……回自己真正的家。”
清晰感受到他的不安,紅夜摟緊愛人臂膀:“西涼就是我的家呀,親人都在這裡,還要回哪去?”
他笑了,低頭印下滾燙一吻,是的,執子之手,生死相隨!這是一輩子的誓言,只要活著,就不會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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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
河邊放燈,緬懷親人,當拭去眼淚,水飄萍漫無目的信步河邊走。映著漫山遍野的火燭燈光,她忽然停下腳步。遠處一塊岸石邊,一對兒身影相擁而坐。那份無間的親暱深深觸動她的心。傳聞裡最是戀家的男人,即使相距如此之遠,也能讓人清晰感受到,他……果然好愛他的妻。
察覺背後異樣,殷滄海回過頭,就看到琴書仙子水飄萍在丫頭陪伴下呆呆的望著這邊出神。
呀!被他發現了?!水飄萍臉上發燒,意識到自己似乎打擾了他,第一反應便是轉身逃。而這時紅夜也已看見:“咦?水姑娘,你也來放河燈?”
水飄萍笑得尷尬:“嗯……是啊,沒想到這麼巧……就碰見了。”
眼見殷滄海也向這邊走過來,她一顆心‘撲通撲通’也不知怎的越跳越慌。驀然想起當初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水飄萍窘迫得不敢抬頭,施禮一拜艱澀開口:“殷爺……那日飄萍態度不恭,多有得罪,還請殷爺見諒。”
殷滄海微微一笑:“江湖賣藝苦,身作紅顏更難免苦中苦,若沒吃過虧,又怎能練造防人之心?這本就是人之常情,不必放在心上。”
水飄萍一張俏臉更紅,心中又驚又喜,驚的是沒想到他居然如此瞭解藝伶之苦,喜的是更沒想到他……他說自己……是紅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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