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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地上了船後,他們小心翼翼,從黑乎乎的巨大纜索和機器之間爬了過去,然後到達一個艙口前。那個水手輕輕地掀起艙蓋。
“下去!”他小聲說道。“我馬上就回來。”
底艙不僅潮溼陰暗,而且散發出一種惡臭,讓人難以忍受。亞瑟起先本能地直往後退,生皮和脂油的惡臭嗆得他透不過氣來。這時他想起了“懲戒室”,然後走下了梯子,聳了聳肩膀。看來不管到了哪裡,生活都是一樣的,醜陋,腐朽,毒蟲遍地,充滿了可恥的秘密和陰暗的角落。生活還是生活,而他必須設法過得好一些。
過了幾分鐘,那個水手走了回來,手裡拿著東西。因為光線很暗,所以亞瑟看不清是些什麼。
“現在把表和錢給我。快點!”
亞瑟趁黑成功地留下了幾枚硬幣。
“你必須給我弄點吃的,”他說,“我快餓死了。”
“我已經給你帶來了,就在這兒。”那個水手遞給他一隻水壺、一些餅乾和一塊鹹肉。“現在記住,明天早晨海關官員前來檢查時,你必須藏在這隻空桶裡,就在這裡。在我們開到公海上之前,你給我像只老鼠一樣靜靜地待在這裡。到了可以出來的時候,我會告訴你的。要是讓船長看到了,那你就完蛋了——就這些!把喝的放好了嗎?晚安!”
艙蓋合上了,亞瑟把寶貴的“喝的”放在一個安全的地方,爬上一個油桶吃著肉和餅乾。完了他縮成一團,睡在骯髒的地板上,生平他這是第一次不作祈禱而睡覺。黑暗之中,老鼠在他周圍跑來跑去。但是老鼠持續發出的噪音、貨船的顛簸和令人作嘔的油臭,以及明天可能暈船的擔心,全都沒有讓他睡不著覺。他毫不在乎這一切,就像他毫不在乎那些名譽掃地的破碎偶像。只是在昨天,它們還是他崇拜的神靈。
(第一部完)
第一章
十三年以後……
1846年7月的一個晚上,幾位熟人聚在佛羅倫薩的法布里齊教授家裡,討論今後開展政治工作的計劃。
他們當中有幾個人屬於瑪志尼黨,要是不建立一個民主共和國和一個聯合的義大利,他們是不會感到滿意的。其餘的人當中有君主立憲黨人,也有程度各異的自由主義分子。可是在有一點上,他們的意見是一致的。那就是他們不滿托斯卡納公國的報刊審查制度。於是這位知名的教授召集了這次會議,希望至少是在這個問題上,各個黨派的代表能夠不吵不鬧,討論上一個小時。
自從庇護斯九世在即位之時頒佈了那道著名的大赦令,釋放教皇領地之內的政治犯以來,時間才過去了兩個星期,但是由此引發的自由主義熱潮已經席捲了整個義大利。在托斯卡納公國,甚至連政府都顯得已經受到了這一驚人事件的影響。在法布里齊和幾位佛羅倫薩的名流看來,這是大膽改革新聞出版法的一個契機。
“當然了,”在這個話題首先由他提出以後,戲劇家萊嘉曾經這麼說道,“除非我們能夠修改新聞出版法,否則就不可能創辦報紙。我們連創刊號都應該出。但是我們也許能透過報刊審查制度出版一些小冊子。我們越是儘早動手,就越是可能修改這條法律。”
他正在法布里齊的書房裡解釋他那一番理論,他認為自由派的作家目前應該採取這條路線。
“毫無疑問。”有人插嘴說道,這是一位頭髮花白的律師,說起話來慢吞吞的。“在某個方面,我們必須利用目前這樣的機會了。我們可以藉此推進切實的改革,以後再也不會出現這樣一個有利的機會了。但是我對出版小冊子有什麼用表示懷疑。它們只會激怒政府,使得政府感到害怕,卻不會把政府拉到我們這一邊來,而這一點才是我們真正要做的事情。如果當局一旦開始認為我們是危險人物,盡搞些煽動活動,那麼我們就沒有機會得到當局的幫助了。”
“那麼你認為我們應該怎麼辦呢?”
“請願。”
“是向大公請願嗎?”
“對,要求放寬新聞出版自由的尺度。”
靠窗坐著一個目光敏銳、膚色黝黑的人,他轉過頭笑出聲來。
“你去請願會大有收穫的!”他說。“我還以為倫齊一案的結果足以促使大家醒悟過來,再也不會那樣做了。”
“我親愛的先生,我們沒有成功地阻止引渡倫齊,我和你一樣感到憂心如焚。但是說實在的——我並不希望傷害任何人的感情,但我還是認為我們這件事之所以失敗,原因就是我們當中有些人沒有耐心,言行過激。我當然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