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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爾迪神父陷入了沉思。
“我的孩子,如果你的心中燃起一線新的光明,一個為你的同胞完成某種偉大的工作的夢想,一種為減輕勞苦大眾負擔的希望,這樣你就要留意上帝賜予你的最寶貴恩惠。所有美好的東西都是他的賜予,只有他才會賜予新生。如果你已經發現了犧牲的道路,發現了那條通向和平的道路,如果你已經結識了至親至愛的同志,準備解救那些在暗中哭泣和悲痛的人們,那麼你就務必要使自己的心靈免受妒忌和激情的侵擾,要使自己的心靈成為一個聖壇,讓聖火在那裡永遠燃燒。記住有一個高尚而又神聖的事業,接受這一事業的心靈必須純潔得不受任何自私的雜念影響。這種天職也是教士的天職。它不是為了一個女人的愛情,也不是為了轉瞬即逝的片刻兒女私情,這是為了上帝和人民,它是始終不渝的。”
“啊!”亞瑟嚇了一跳,緊握著雙手。聽到這句誓言他幾乎激動得熱淚盈眶。“神父,你是以教會的名義擁護我們的事業啊!基督站在我們的一邊——”
“我的孩子,”那位教士神情莊重地說,“基督曾把金錢兌換者趕出了神廟,因為他的聖地應該叫作祈禱的聖殿,可是他們卻把它變成了賊窩。”
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以後,亞瑟顫巍巍地小聲說道:“趕走他們以後,義大利就會成為上帝的聖殿——”
他停了下來,那個柔和的聲音就響了起來:“主說:‘大地和大地上的全部財富都是屬於我的。’”
(第一部·第四章完)
第五章
那天下午亞瑟感到有必要多散一會兒步。他把行李交給了一位同學,然後徒步走向裡窩那。
那天溼度非常大,天上佈滿了烏雲,但是並不冷。一望無際的平原在他看來彷彿比以前更加美麗。腳下踩著柔軟的溼草,春天開放的野花在路旁露出羞答答的目光,這一切都讓亞瑟感到賞心悅目。在一小片樹林邊上的一叢刺槐上,一隻小鳥正在築窩。當他走過的時候,那隻小鳥嚇得鳴叫一聲,拍打著褐黃色的翅膀匆匆飛走了。
因為這是耶穌受難日的前一天,所以他試圖集中思想,進行虔誠的默唸。但是他卻老是想著蒙泰尼裡和瓊瑪,以至於他只得放棄這種虔誠的默唸,任憑他的思緒隨意想著即將到來的起義之種種奇蹟和榮耀,並且想著他給他的兩位偶像所安排的角色。神父將是領袖、使徒和先知,在他的聖怒之下,黑暗的力量將會逃之夭夭,在他振臂高呼下,保衛自由的青年將會溫習舊的教義,並且將從一個全新的、未曾想象過的角度認識舊的真理。
瓊瑪呢?噢,瓊瑪將會衝鋒在前。她是用塑造女英雄的材料鑄造出來的,她會是一個完美的同志,她是無數詩人夢寐以求的那種無畏的堅女。她會和他肩並肩站在一起,在肆虐的死亡暴風雨中狂喜。他們會共赴死亡,也許是在取得勝利的時刻——毫無疑問將會取得勝利。他決不會向她對露他的愛情,他怕這樣會影響她的內心寧靜,或者破壞平淡之交的同志情誼。對他來說,她是一個聖潔的東西,一個無瑕的犧牲物,為了解救大眾而被貢獻到祭壇上焚化。他算是什麼,竟敢走進只知熱愛上帝和義大利的那片心靈潔白的聖地?
上帝和義大利——當他走進“宮殿街”中那座宏大、沉悶的住宅時,他在突然之間像從雲端上墜落下來。朱麗亞的管家在樓梯上遇見了他,他還是那樣穿著考究,神態安詳,彬彬有禮,但卻不把人放在眼裡。
“晚上好,吉朋斯。我哥哥在家嗎?”
“托馬斯先生在家,先生。伯頓夫人也在家。他們都在客廳。”
亞瑟懷著沉重的心情走了進去。多麼讓人感到壓抑的房子啊!生活的洪流好像繞它而去,總是讓它留在高水位上。一切都沒有變化——人沒變,家族的畫像也沒變,笨重的傢俱和醜陋的餐具也沒變,粗俗的豪華擺設也沒變,一切什物不具生命的方方面面也沒變。甚至連銅花瓶裡的花看上去都像是抹了油彩的鐵花,在春風和煦的日子裡,從來不知煥發花的青春活力。朱麗亞身著進餐的裝束,正在客廳裡等著客人。
對她來說客廳就是生活的中心,她坐在裡面就像是讓人描繪時裝圖樣,臉上掛著木然的笑容,頭上盤了淡黃色的髮捲,膝上趴著一隻小狗。
“你好,亞瑟。”她生硬地說道,隨即伸出手指讓他握了一下,繼而轉去撫摸小狗柔軟的皮毛,這種動作來得更加親切。“我希望你一切都好,並在大學裡取得了讓人滿意的成績。”
亞瑟含糊不清地說了幾句臨時想起來的客套話,然後就陷入一種拘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