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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不過。那針只是帶去他面上的一片黑紗,並不曾損害他半點肌理。那團黑紗隨風飛去,方寥面孔裸露出來,不由自主伸出手摸摸面容。
他只在黑暗中行走太久,已是很久不曾把一張真面目露於人前。
廿載後在一個江南的小鎮上,忽然重逢再見,千言萬語都只化作無言。他們就這麼痴痴相對,許久,才恍然知道今夕何夕。
簡懷箴袖兒一舞,整個人飄然的落在地上,袖子輕輕一卷,負手在背,目中轉動,也不知道是喜是愁。
“你,你為什麼在這裡?”方寥忍不住向前幾步,想象當年一般,捉住簡懷箴的肩膀,然而手伸到半途,忽的又頓下來。
“我也想不到,千里迢迢,你我居然在這裡見面了。”
簡懷箴的心口一緊,立刻又鬆了,恢復了平常之態。
這麼多年來,她已經學會很多很多年輕時候不曾學到的。
眼前男子容貌和從前比似乎一樣,又似乎變了好多,他眼中仍然帶著幾分的冷傲。只不過他的樣子,彷彿滄桑了很多,他鬢髮之間,隱約有了白色的頭髮,顯得有幾分憔悴。
這麼多年,方寥想必也很不好過。
簡懷箴惆悵,千言萬語,但她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
方寥也瞧著眼前的簡懷箴,不是從前打扮,素衣翩翩,一身清爽,並無多少其餘的裝飾。她烏髮綠鬢之上,再不似從前滿頭珠翠,只隨意挽了髻,插上一根檀木釵。
這樣子打扮,簡懷箴越加顯得清減,歲月給她眼角帶來了皺紋,卻也無損她原本的絕代風華。
“若是無事,我,我先走了。”
在簡懷箴那清目逡巡凝望之下,方寥居然有些侷促不安,他漂泊江湖這麼多年以來,廿年夜雨廿年燈,經歷過重重風霜,原本以為這一生再也不能見到,卻也千萬次想象兩人再次見面會是怎麼樣的場景,從來不曾想到,是如今這樣。
“你多保重——”簡懷箴心中千言萬語,卻忽然只說這一句話。
兩人錯身而過時候,簡懷箴心中感慨,只覺得平靜了許多年的心湖,微微有了些許的褶皺。
如果不是方寥當初做了那麼多的錯事,也許今日她便不會獨自隱居在這江南小鎮上,如此淒涼。也許,她早已經與那個溫潤如玉的男子雙宿雙棲,做一對羨煞旁人的江湖伉儷,就像是師父龍語萍和青衫大俠沈明風一樣。
然而,一旦錯過,就再也回不去了。
她低斂著眉目,正準備離去。只是,低頭的剎那,她無疑中瞥到了方寥的手,她心中一緊,高聲說道:“慢著……”
那溫軟的手掌握住了方寥的手,讓著方寥心中一熱,冷硬的臉上也有了一分異樣的表情。眼前的女子目光如水,那纖弱的手掌也沒什麼力氣,只不過方寥卻感覺掙脫不了那柔軟手掌。
簡懷箴臉色卻沉靜如水,抬起頭來,眼中有那無限關切:“方寥,你中了很深的毒。也奇怪難見。這毒名喚三十年追魂,一旦發作,必然必死無疑。”
方寥武功又高,警惕心又強,能夠讓他中毒,本也十分難辦。
方寥苦笑道:“我知道,是如妃。如妃她心狠手辣,又多疑善變。當年我接近於她,她曾經要我吃下一顆毒藥,方才肯信我。”
簡懷箴默然無語。當年的如妃的心狠手辣,方寥又怎麼會不知道?只不過對方廖而言,家族血仇遠遠比自己性命還要重要。為了能夠取得如妃的信任,當年的他什麼都肯做得出來。
而也就是這份怨毒,讓兩個人有緣無分,雖有情愫,但並無結果。
情的滋味淡的似水,卻又烈得如火,百般滋味,難描難敘。
那心中難受時候,卻也不免還有連綿溫柔,簡懷箴低低的說:“那你明明知道中毒了,怎麼不找大夫瞧瞧。”
“如妃那般狡猾,為了控制我所下的毒藥,平常的大夫,哪裡能解開。”方寥的聲音中沒有一絲溫度:“何況,我這條命,是死是活,又有什麼干係。上蒼肯讓我多活這二十多年,我已是賺了。”
“平常的大夫,自然不知道是什麼毒,可是你為什麼不肯來找我?”簡懷箴淡淡的說,只是尋常的口吻,如同最為平常的朋友。
“我怕你擔心——”方寥硬生生的說。
簡懷箴嘆了口氣,說道:“這毒既然名叫三十年追魂,便是因為潛伏期久極了。有些人中毒之後,足足過了三十年,方才暴斃身亡。而有些人,不足三年便死去。方才,我瞧見你的手上出現一粒白斑,這便是毒發的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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