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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雪崩從起始到全部止息,也只一盞茶工夫,但這短短的時刻之中,血刀僧、狄雲、水笙三人全是臉色慘白,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眼光中都流露出恐懼之極的神色。水笙忘了自己在片刻之前,還只盼立時死了,免遭這淫僧師徒的汙辱,但這時天地急變之際,不期而然地對血刀僧和狄雲生出依靠之心,總盼這兩個男兒漢有什麼法子能助己脫此災難。
突然之間,山峰上一塊小石子滑溜溜地滾將下來。水笙嚇了一跳,尖聲呼叫。血刀僧伸左掌按住了她嘴巴,右手拍拍兩下,打了她兩記巴掌。水笙兩邊臉頰登時紅腫起來。
幸好這山峰向南,多受陽光,積雪不厚,峰上滾下來一塊小石之後,再無別物滾下。過得片刻,雪崩的轟轟聲漸漸止歇。血刀僧放脫了按在水笙嘴上的手掌,和狄雲二人同時舒了一口長氣。水笙雙手掩面,也不知是寬心,是惱怒,還是害怕。
血刀僧走到谷口,巡視了一遍回來,滿臉都是鬱怒之色,坐在一塊山石之上,不聲不響。狄雲問道:“師祖爺爺,外面怎樣?”血刀僧怒道:“怎麼樣?都是你這小子累人!”
狄雲不敢再問,知道情勢甚是不妙,過了一會,終於忍不住又道:“是敵人把守住谷口嗎?師祖爺爺,你不用管我,你自己一個兒走吧。”
血刀僧一生都和兇惡奸險之徒為伍,不但所結交的朋友從無真心相待,連親傳弟子如寶象、善勇、勝諦之輩,面子上對師父十分敬畏,心中卻無一不是爾虞我詐,只求損人利己,這時聽狄雲叫他獨自逃走,不由得甚是欣慰,臉上露出一絲笑容,讚道:“乖孩子,你良心倒好!不是敵人把守谷口,是積雪封谷。數十丈高、數千丈寬的大雪,不到春天雪融,咱們再也走不出去了。這荒谷之中,有什麼吃的?咱們怎能捱到明年春天?”
狄雲一聽,也覺局勢兇險,但眼前最緊迫的危機已過,總是心中一寬,說道:“你放心,船到橋洞自會直,就算餓死,也勝於在那些人手中受盡折磨而死。”血刀僧裂嘴一笑,道:“乖孫兒說得不錯!”從腰間抽出血刀,站起身來,走向白馬。
水笙大驚,叫道:“喂,你要幹什麼?”血刀僧笑道:“你倒猜猜看。”其實水笙早就知道,他是要殺了白馬來吃。這白馬和她一起長大,一向就如是最好的朋友一般,忙叫:“不!不!這是我的馬,你不能殺。”血刀僧道:“吃完了白馬,便要吃你了。老子人肉也吃,為什麼不能吃馬!”水笙求道:“求求你,別害我馬兒。”無可奈何中,轉頭向狄雲道:“請你求求他,別殺我的馬兒。”
狄雲見了她這副情急可憐的模樣,心下不忍,但想情勢至此,哪有不宰馬來吃之理,吃完了馬肉,只怕連馬鞍子也要煮熟了來吃。他不願見水笙的傷心神情,只得轉過了頭。
水笙又叫道:“求求你,別殺我的馬兒。”血刀僧笑道:“好,我不殺你的馬兒!”水笙大喜,道:“謝謝你!謝謝你!”忽聽得嗤地一聲輕響,血刀僧狂笑聲中,馬頭已落,鮮血急噴。水笙連日疲乏,這時驚痛之下,竟又暈了過去。
待得悠悠醒轉,便聞到一股肉香,她肚餓已久,聞到肉香,不自禁的歡喜,但神智略醒,立即知道是她愛馬在慘遭烤炙。一睜眼,只見血刀僧和狄雲坐在石上,手中各捧了一大塊烤得焦黃的燒肉,正自張口大嚼,石旁生著一堆柴火,一根粗柴上吊著一隻馬腿,兀自在火上燒烤。水笙悲從中來,失聲而哭。
血刀僧笑道:“你吃不吃?”水笙哭道:“你這兩個惡人,害了我的馬兒,我……我定要報仇!”
狄雲好生過意不去,歉然道:“水姑娘,這雪谷裡沒別的可吃,咱們總不能眼睜睜的餓死。要好馬嘛,只要日後咱們能出得此谷,總有法子找到。”水笙哭道:“你這小惡僧假裝好人,比老惡僧還要壞。我恨死你,我恨死你。”狄雲無言可答,要想不吃馬肉吧,實在是餓得難受,心想:“你便恨死我,我也不得不吃。”張口又往馬肉上咬去。
血刀僧口中咀嚼馬肉,斜目瞧著水笙,含含糊糊地道:“味道不壞,當真不壞。嗯,過幾天烤這小妞兒來吃,未必有這馬肉香。”又想:“吃完了那小妞兒,只好烤我這個乖徒孫來吃了。這人很好,吃了可惜。嗯,留著他最後吃,總算對得他住。”
兩人吃飽了馬肉,在火堆中又加些枯枝,便倚在大石上睡了。
狄雲朦朧中只聽到水笙抽抽噎噎地哭個不住,心中突然自傷:“她死了一匹馬,便這麼哭個不住。我活在世上,卻沒一人牽掛我。當我死時,看來連這頭牲口也還不如,不會有誰為我流一滴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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