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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呻吟,只盼速死。可是想死卻並不容易,甚至想昏去一陣也是不能,心中只想:“怎麼還不死?怎麼還不死?”
過了良久良久,這才想到:“我跟他二人無冤無仇,沒半點地方得罪了他們,正說得好好的,幹麼忽然對我下這毒手?”苦苦思索,心中一片茫然,實無絲毫頭緒,自言自語:“我就是這麼蠢,倘若丁大哥在世,就算不能助我,也必能給我解說這中間的道理。”
一想起丁典,立時轉念:“我答應了丁大哥,將他與淩小姐合葬。這心願未了,我無論如何不能便死。”伸手到腰間一摸,發覺丁典的骨灰包並沒給人踢破,心下稍慰,用力坐起身來,喉頭一甜,又是鮮血上湧。他知道多吐一口血,身子便衰弱一分,強自運氣,想將這口血壓將下去,卻覺口中鹹鹹的,一張嘴,又是一灘鮮血傾在地下。
最痛的是那條斷腿,就象幾百把小刀不住在腿上砍斬,終於連爬帶滾地到了柳蔭下,心想:“我不能死,說什麼也得活下去。要活下去便得吃東西。”見地下的魚蝦早已停止跳動,死去多時,便抓了幾隻蝦塞入口中,胡亂咀嚼,心想:“先得接好斷腿,再想法子快快離開。”
遊目四顧,見眾魚販拋在地下的各樣物事兀自東一件、西一件地散著,於是爬過去取了一柄短槳,又取過一張漁網,先將漁網慢慢拆開,然後搬正自己斷腿,將短槳靠在腿旁,把漁網的麻繩纏了上去。纏一會,歇一會,每逢痛得要暈過去時,便閉目喘氣,等力氣稍長,又再動手。
好容易綁好斷腿,心想:“要養好我這條腿,少說也得兩個月時光。卻到哪裡去養息才好?”瞥眼見到江邊的一排漁舟,心念一動:“我便住在船中,不用行走。”他生怕這批魚販回來,更遭災難困厄,雖已筋疲力盡,卻不敢稍歇,向著江邊爬去,爬上一艘漁船,解下船纜,扳動短槳,慢慢向江心劃去。
一低頭間,只見身上一角僧袍翻轉,露出衣襟上一把殷紅帶血的短刀,乃是以大紅絲線所繡,刀頭上有三點鮮血滴下,也是紅線繡成,形狀生動,十分可怖。他驀地醒悟:“啊,是了,這是寶象惡僧的僧袍。這兩人只道我是惡僧的一夥。”一伸手,便摸到了自己光禿禿的腦袋。
他這才恍然,為什麼那老家人口口聲聲地稱自己為“小師父”,而長江鐵網幫的魚販頭子又罵自己為:“小賊禿”,原來自己早已喬裝改扮做了個和尚,卻兀自不覺。又想:“我衣角一翻,那姑娘便說我是西藏青教的什麼血刀惡僧。這把血刀的模樣這麼難看,這一派的和尚又定是無惡不作之人,單看寶象,便可想而知了。”
他無端端的給踹斷了腿,本來極是惱怒悲憤,一想明白其間的原因過節,登時便對“鈴劍雙俠”消了敵意,反覺這對青年英俠嫉惡如仇,實是大大的好人,只是這二人武功高強,人品俊雅,自己便算將誤會解釋明白了,也不配跟他們結交。
將漁船慢慢劃出十餘里,見岸旁有個小市鎮,遠遠望去,人來熙往的甚是熱鬧,心想:“這件僧衣披在身上,是個大大的禍胎,須得儘早換去了才好。”當下將船劃近岸邊,撐著短槳拄地,掙扎著一跛一拐,走上岸去。市上行人見這青年和尚跛了一條腿,滿身血汙,向他瞧去時臉上都露出驚疑的神色。
對這等冷漠疑忌的神氣,狄雲這幾年來受得多了,倒也不以為意。他緩緩在街上行走,見到一家舊衣店,便進去買了一件青衣長袍,一套短衫褲。這時更換衣衫,勢須先行赤身露體,只得將青布長袍穿在僧袍之外,又買了頂氈帽,蓋住光頭,然後到西首一家小飯鋪中去買飯充飢。待得在飯鋪的長凳上坐定,累得幾欲暈倒,又嘔了兩大口血。
店夥送上飯菜,是一碗豆腐煮魚,一碗豆豉臘肉。狄雲聞到魚肉和米飯的香氣,精神為之一振,拿起筷子,扒了兩口飯,挾起一塊臘肉送進口中,咀嚼得幾下,忽聽得西北角上叮噹叮噹、叮玲玲,叮噹叮噹、叮玲玲,一陣陣鸞鈴之聲響了起來。
他口中的臘肉登時便咽不下嚥喉,心道:“鈴劍雙俠又來了。要不要迎出去說明誤會?我平白無辜的給他們縱馬踩成這般重傷,若不說個清楚,豈不冤枉?”
可是他這些日子中受苦太深,給人欺侮慣了,轉念便想:“我這一生受的冤枉,難道還算少了?再給他們冤枉一次,又有何妨?”但聽得鸞鈴的聲響越來越近,狄雲轉過身來,面朝裡壁,不願再和他們相見。
便在這時,忽然有人伸手在他肩頭一拍,笑道:“小師父,你幹下的好事發了,我們太爺請你去喝酒。”
狄雲吃了一驚,轉身過來,見是四個公人,兩個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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