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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陣子宋弘推薦了沛國的一個叫桓譚的進宮擔任議郎,兼給事中的官職。這原不是什麼大事,我卻對這個桓譚印象極深,因為他為人風趣,學識淵博,且精通音律,彈得一手好琴,就連馮異也曾對他的琴藝表示讚許。
我對音律一竅不通,幼時陰識逼我練琴,自始至終我都沒能學出個名堂,彈奏一段像樣的曲子來。但是郭聖通卻是個中行家,她愛好音律,時常請桓譚在宮中彈奏,靡靡之音傳遍後宮,這在我看來其實不算是件壞事。她心情不好,找個喜歡的東西分散下注意力也不錯,且孕期做點胎教,亦是無可厚非。
然而這事最後卻被宋弘知曉,宋弘認為他之所以舉薦桓譚入宮為官,看中的是他的做官才能,而非是以靡靡之音魅主,為此他逮到桓譚一頓好批,嚇得桓譚見到他跟老鼠見貓似的。不僅如此,此人還敢當面指責劉秀不該安於後宮享逸,整日沉浸在鄭曲之中。
由此可見,宋弘秉性剛直,勇於直諫,若是舉薦此人為大司空,監察官吏,倒也是極為合適。而我所驚異的並非推舉候選人的問題,而是劉黃曖昧的態度。
眼前這個欲語還休的劉黃,分明便是一副女兒家愛在心口難開的嬌羞姿態。
糟糠
二月十九,劉秀任命太中大夫京兆宋弘擔任大司空一職。
宋弘趕來修武謝恩時,我特意躲在屏風之後,悄悄打量了眼這位能得劉黃青睞的男人。一看之下,果然名不虛傳,宋弘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更難得的是他在晉見劉秀時也能保持一股凜然正氣,並不因為高升而感到激動,也不因為見駕而臨階失態,從頭至尾,他都與劉秀有問有答,不卑不亢。
我對宋弘的好感猛增,劉黃先夫胡珍在小長安一役中不幸亡故後,她便一直寡居在家,到如今已是三年有餘。劉秀也曾有意替這位大姐另覓佳婿,可一來戰亂分離,應顧不暇,二來劉黃和胡珍的夫妻之情頗深,也擔心她對別的男人不感興趣。
如果劉黃當真對宋弘有意……
“你覺得宋弘為人如何?”等到宋弘退下,劉秀看著遠去的背影,忽然問道。
四下無人,除了隨侍宮人黃門外,只有躲在屏風之後的我,我嘆了口氣,知道自己的小動作瞞不過劉秀,唯有老老實實的答道:“陛下慧眼獨具。”
劉秀並不回頭,坐在榻上,若有所思:“打我記事起,大姐便一直代母操持家務,養育弟妹,向來只求付出,未曾索要回報。這一回,是她第一次表露她的心意,如果你是我,該怎麼做?”
隔著屏風,雖然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我卻能聽出他言語中的無奈。劉黃的年紀已經不小了,宋弘亦是,兩個人無論從年紀、相貌、才氣,人品,身份,哪一方面做比較,都是絕配的一對璧人。然而……
“宋弘家中可有妻室?”這是個十分明瞭的答案,以宋弘的年紀,不可能沒有娶妻生子。劉黃相中宋弘,要嫁宋弘原也不是難事,難的是以她貴為湖陽公主的身份,如何可能會甘心屈於宋弘的妾室?
別說劉黃不會甘心,就算是她肯,劉秀也不肯。更何況,自古沒有公主下嫁做妾的道理。
劉秀不吱聲,我也能猜到答案,不禁嘲諷的說:“這有何難,陛下大可讓宋弘貶妻為妾!”
他突然從榻上起身,從屏風的間隙看去,隱約可見他呆呆的站在原地默不作聲,我心中傷感不減,那種壓抑許久的悲痛重新被勾了起來,令我口不擇言:“有道是,‘貴易交,富易妻’,此乃人之常情。男人麼……不都是如此而為?陛下與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將心比心,君臣之間彼此推心置腹……”
“嘩啦!”房裡突然響起陶器碎裂的聲音,打斷了我的話,我從屏風後疾步搶出,卻只瞥見劉秀踉踉蹌蹌奔出大門的一個背影。
室內寂靜如夜,黃門與宮女嚇得噤若寒蟬,跪伏於地。我追出兩步後停在原地,大感悲涼悵然,既想慟哭又想大笑。這樣的傷人傷己,只怕要折磨我一輩子,也折磨他一輩子。放不下,卻又逃不開,到底何時才能解脫?何時才能讓我回到未來,回到起點,回到……那個不會讓我傷心的地方。
原以為這件事在劉秀的主持下,自然會有一個如劉黃所願的圓滿結果,可是過了許多天也沒見劉秀再提起讓宋弘迎娶劉黃。劉黃似乎也有所覺,卻礙於面子,不大好時常追問弟弟,於是便天天到我的住處,纏著我閒聊,消磨時間。
她能聊的話題,不外乎是公主府中的雞毛蒜皮,除此之外便是當年在蔡陽一個人如何帶著三個侄兒過活,仍然是雞毛蒜皮,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