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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的話卻無論如何也說不了了,我睜大眼,死死的瞪著陳敏。陳敏略一頓,便馬上磕下頭去:“奴婢誓死守護東海公!”
我虛弱的笑了起來,緊繃的神經終於得到放鬆,緩緩的閉上眼。
得趕緊好起來啊!為了劉秀,為了兒女,我都得養好身體,不能在這個時候再被人有機可乘。
我要保護他們!守護住他們……
抑揚
因陳留吏牘事件使得度田令升級,建武帝派遣謁者大規模徹查各郡二千石官吏貪贓枉法的行為。這一查下去的結果委實駭人,十一月初一,第一位浮出水面的高層人物赫然是大司徒歐陽歙。
歐陽歙出身士族,家族世代傳授《尚書》,八世為博士,代代出名儒,為世人所敬重。他在汝南任太守九年,僅他親自教授的學生便有數百人。謁者查出歐陽歙在任期間丈量田畝作弊,貪汙受賄的錢數高達千餘萬,這事被曝光後,歐陽歙鋃鐺下獄。
其實也許歐陽歙並非枉法第一人,也絕對不是貪吏第一人,之所以首當其衝將矛盾衝突的目標鎖定在他身上,無非是因為他擁有位於三公之一的高爵。劉秀要的,正是拿這樣的典型人物開刀,以儆效尤。
然而,要想將歐陽歙問罪,也並非是容易的事。朝政上的官吏抱著兔死狐悲的心態,默默抵抗著皇命,歐陽歙門下學徒一千餘人集結在皇宮外,請求皇帝饒恕歐陽歙,甚至有人自罰髡剔之刑,把自己從頭到腳剃光光,以示決心。
此等場面僵持數日,滿朝上下人心惶惶。我雖在病中,深居掖庭,亦能感受到這種暴風雨來臨前的緊張氣氛。
“貴人請過目!”紗南不苟言笑的將手中的一封簡函遞了過來。
“這是什麼?”陳敏去劉陽身邊服侍後沒多久,紗南便以采女的身份入了宮,撥到西宮當值。采女的年限是十三歲到二十歲,然而紗南的年紀顯然已經超出招收範疇了,這個其貌不揚的女子,有著常人無法形容的冷靜,就連說話都是一板一眼,絕不拖泥帶水。
當然,我會將她調撥到近身,不是因為她的行事作風,而是因為她是個值得信任的人。紗南,全名尉遲紗南,乃尉遲峻的長女。
她是一名影士,更是一名死士——六年前,她的夫君在陰家的那場血腥大劫中喪生,那一年,她才十七歲。從那以後,她苦練武藝,潛心求學,短短數載便躍身成為陰家影士中極少數的精英份子。
原本要隱瞞身世,謊報年齡,以采女身份入宮的機率十分渺小,不過她入選之時,恰逢郭聖通胎氣不穩,需要臥床保胎,而我這邊也病著,於是臨了挑選采女的事竟落到了許美人的頭上。
“平原郡一個名叫禮震的少年,年方十七,不遠千里趕赴京城,想要上疏朝廷,替歐陽歙開釋罪名。”
“哦?”接過木函,函上木槽內封泥完好如新,我輕輕搖了搖,函內嘩啦作響,“裡頭寫了什麼?”
紗南並不回答,徑直從髮髻上拔下一根銅釵。木函重新回到她手上,我目不轉睛的盯住了她,卻仍是沒能瞧清她的手法。不過兩三秒的工夫,木函散成三四爿,一片木牘露了出來。
我又驚又喜:“你怎麼弄的?”印泥完好無損,她居然能將木函拆解開而不動封泥。
“奴婢學了一年。”她講話總是簡明扼要。
我接過木牘,上面的隸書字跡十分工整:“伏見臣師大司徒歐陽歙,學為儒宗,八世博士,而以臧咎當伏重辜。歙門單子幼,未能傳學,身死之後,永為廢絕,上令陛下獲殺賢之譏,下使學者喪師資之益。乞殺臣身以代歙命……”
“居然想以身代命,他倒真是個有義氣的。”我將木牘扔開,冷笑,“這個叫禮震的人現在何處?”
“行將河內郡獲嘉縣。”
“找人絆住他,拖延他上京的腳程。”想了想,又補充一句,“這份奏疏遲些時日再遞到歐陽歙的同黨手裡去。”
紗南一愣,但轉瞬恢復常態,應聲:“諾,貴人還有什麼吩咐?”
我眯起眼,輕笑:“這段時間我仍會臥床養病,外人一概不見,包括皇后那邊的使者你也想法子替我擋住了。”
“諾。”
“長秋宮那邊怎麼樣了?”
“都安置好了,恰好皇后臨盆在即,宮內徵募乳母看婦,這些人都是和奴婢一塊進宮的。”
我冷笑道:“這回倒真是欠了許美人一份大人情了。”
紗南面無表情的回答:“胭脂本是陰家奴僕,雖然做了美人,根底仍在新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