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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壽為百二十年,短者半之,為未六十;折又半,為三十”,然而我的衡兒卻僅僅活了三十年的十分之一。
我整日以淚洗面,夜裡躺下也像是一直都醒著,白天醒著時又像是在做夢。起初幾日,我連身邊的人都不大認得,恍惚中似乎看到劉秀帶著劉陽、義王等一干兒女站在我面前,那些孩子抱著我不是哭就是叫,但到底說了些什麼,我卻都記不起來了。
按照風俗,夭折的孩子置於甕棺,不入成人墓穴,僅得一席之地叢葬於家族墓室之間。劉秀的先人皆安葬在老家章陵,所以不只太常、宗正贊同將劉衡的甕棺遷往章陵安置,就連皇后也表示暑熱夏季,宜及早遷葬。
等我恢復清醒,在眾人的寬撫下勉強打起些精神時,劉衡的喪葬事宜已經安置妥當,因為是殤亡的小孩子,所以即使是臨淮懷公,也並不值得大操大辦。喪儀辦得極為低調,派了些人把孩子的甕棺帶去章陵安葬,這事就算了了。
整個夏天,我待在寂靜的西宮裡沒有邁出大門一步,每天都在那裡痴痴的想,所謂的喪事根本沒有存在過,所以我的衡兒指不定還在宮裡某個地方跟我躲著貓貓,等我去找他……找到他的時候,他又會像以前一樣,扯著我的胳膊,用那口齒不清的語調對我說:“娘,再玩一遍!我們再玩一遍……你還來找我,好不好?”
這段時間,皖城被叛民李廣攻陷,劉秀不得不抽身忙著調派虎賁中郎將馬援、驃騎將軍段志率兵前往討伐。這場戰事一直拖到九月,才總算以攻破皖城,斬殺李廣的結局告終。
劉衡的死只在朝廷內外掀起了一點漣漪,但遵循兄弟悌禮,本已提上議程的皇太子成人冠禮因此暫緩延後。劉衡死後百日,宮內上下除服,那點小小漣漪終於擴散淡化,朝廷內外恢復如常。
除服後,還是紗南提醒我,應該趁著這個時候將陳敏的婚事給辦了,畢竟已經拖了好幾月。我也知道這其實是紗南好心,希望我能找些事做,分散些思子之情,不至於每日待在宮裡胡思亂想。
我欣然默許,於是禮家納徵,下了十萬錢做聘禮,婚禮的日期也定了下來,就選在十月初三。可真到了那一日,劉陽卻突然跑來告訴我,陳敏不見了。
據劉陽描述,打從前天便沒有人再見過陳敏了,平時她在跟前服侍,除了出入更衣間,她都遵從我的指令,不離劉陽左右。陳敏失蹤後劉陽雖然覺得奇怪,卻並沒有驚動外人,等了一日仍不見她蹤影后,還曾派人來我宮裡問過紗南。只是他們暗地裡將皇宮搜了個遍,也沒找到陳敏的蹤影。
眼看日已中天,我萬萬沒想到這場婚禮進行到此,竟然會搞成新娘落跑收場,不由又氣又急:“她這是在胡鬧什麼?
紗南急忙按住我:“她不是愛胡鬧的女子,貴人應該信得過她的為人。”
我雖病癒,到底體虛,一時間火氣上來,胸口竟覺得發悶,仍是忿忿難平:“傳辟邪令,若是皇宮裡頭找不到她,那就翻遍全城,即使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給我挖出來!”
我說的也是一時的氣話,當時只考慮到婚禮無法如期舉行,沒法給禮家一個交代,所以特別惱火。哪知一語成讖,翌日有影士回報已找到陳敏的下落,紗南一大早就急匆匆的離開了西宮,一直忙到晌午才回來。
“人呢?”
紗南的臉色不大好看,杵在門口半天也沒答覆一句話。
我不禁來氣:“怎麼?她不敢來見我了?既然做得出,又豈會怕我責罵?她若是不想嫁給禮震,當初大可直接……”
“她死了。”
我一愣,底下的話盡數噎在喉嚨裡。
紗南雙手握了握拳,抬頭又重複了一遍,字字清晰:“陳敏死了!”
“什麼?”我倒吸一口冷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死……了?怎麼……怎麼回事?”
“辟邪令下,全城影士搜尋,最後在廣陽門附近的一口水井中找到了她……”
我又是一震:“水井?”
“是!井水源自洛水,井口窄而井腹深,若非陳敏會些武藝,臨死用刀釘入井壁,使自己懸於井中,她的屍身一旦沉入井底,任是影士再有通天徹地之能,只要洛水水位一日不退便始終難以發覺。可真要等到井水下降,屍身只怕也早化作白骨了。”
我忽然覺得紗南是在講一個離奇的故事,而不是在描述陳敏的悲慘遭遇。紗南雖然面色發白,可講解的每句話每個字都異常清晰,絲毫沒有摻雜個人感情,這個時候的尉遲紗南看上去是如此陌生,那種堅忍冷漠的表情,已經不再是一名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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