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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追隨著劉秀的一言一笑在移動,他的笑容裡隱著淡淡的疲憊,雖然遮掩得極好,我卻看得清清楚楚,一時間心裡一痛,竟是有種隔世般的恍惚。
回想那日分別,他站在車簾外說過的話——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能把鄧嬋安然送回新野。
我辜負了他的期望,我其實是個很沒用的人,沒有照顧好鄧嬋,沒能把她平安送回鄧家。
在那一刻,我的眼睛溼了,淚珠在眼眶裡直打轉,我忙低下頭去,悄悄用袖子將眼角的淚水拭乾,而後不著痕跡的抬起頭。
他們叔侄談得甚是樂乎,我沒法開口打斷他們的對話,雖然我現在迫切想知道劉秀在宛城到底發生了何等驚心動魄的變故,他又是如何九死一生的逃回蔡陽的。
劉良有意留兩兄弟吃午飯,良嬸便親自下廚忙活。我廚藝不精,完全插不上手,良嬸體貼的遞了我一簸籮的蔥,讓我到院子裡去剝蔥。
剩下叔侄三人在前堂,沒過多久,就聽劉縯扯高嗓門說了兩句,我凝神細聽時卻又沒了聲音。看樣子劉良叔代父職,劉縯就算再天不怕地不怕的狂妄,也不敢在劉良面前太過放肆。
一簸籮蔥快剝完時,院門口栓著的兩條狗汪汪叫了兩聲,我抬頭一看,一名三十歲上下的青年推開院中的籬笆門快步走了進來。
“你……”我不認得他,可是憑直覺也猜到此人定然又是個劉氏子孫,正想招呼良嬸出來,青年卻對我比劃個噤聲的手勢,然後貼著大屋的窗戶探身往裡瞅。
我好奇的看著他朝窗內無聲的打手勢,過了片刻,劉縯狀似無心的從屋內走了出來,才出門,就被那青年一把拽到了旁邊。
“子琴他們一幫人正領著族裡的宗室弟子們在咱們家門口鬧事呢,大姐讓你趕緊回去!而且還聽說鄉里有許多子弟都收拾細軟準備外逃,生怕受到牽連。”
“哼!”劉縯額頭青筋直跳,“一群窩囊廢,這等貪生怕死,枉為劉氏子孫!”
“大哥,你趕緊回去瞧瞧吧。娘今天又不肯吃藥,我才聽人說文叔回來了,怎麼也沒先回家報聲平安?娘最疼文叔,還是讓文叔勸她……”
“文叔沒回過家?”
“是啊,有鄉親見他徒步而歸,可我在家等了半天也沒見他人影。娘都急死了,以為我又誆她,後來聽人說見他先往叔叔家來了,娘才稍許安靜了些。”
劉縯沒說話,突然側頭睨了我一眼,目色深沉。
我垂下頭,避開他的目光,把剝好的蔥拾掇乾淨,才想去廚房,就聽屋內傳出劉良的一聲大喊:“劉仲!為何過門不入,鬼鬼祟祟的站在外頭跟劉縯說個什麼勁?”
原來他是劉仲!
我收住腳步,不禁回頭多瞧了兩眼。秉承劉家的優良傳統,劉仲的長相不賴,形似劉縯,神似劉秀,應該說正好介於兩兄弟之間。
劉良說話間已跨下堂階,一臉嚴肅的瞪視著劉仲。
劉仲縮了縮頭,不敢不答,卻是避重就輕的說:“娘病著,掛念文叔,聽說來叔叔家了,所以命我來瞧瞧。”
劉良聽後面色稍霽。這三兄弟中,一看就知道劉縯最不會裝假,他這會子站立不安,面帶焦慮之色,只怕一顆心早飛回家了。這等心思,連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又如何能瞞得過在官場混跡多年的劉良?
“哼!”果然,劉良拂袖回到屋內。
劉縯與劉仲對視一眼,面面相覷。隱約間我瞧見門內劉秀似是衝著他們悄悄揮了揮手,懵懂中的兩兄弟頓時恍然大悟,默不作聲的踱到院外,然後疾步奔走。
一頓午飯最後只剩下劉良夫婦、劉秀和我四個人吃,劉縯、劉仲溜走不說,就連劉安和劉軍兩兄弟居然也不在家,我猜度著蔡陽宗親這回鬧得挺兇,估計劉安、劉軍也被拉了去,只是不知道這對兄弟會站在哪邊。
我一邊用餐一邊滿腹心事,偶爾斜眼打量劉秀,他坐在對面,卻是一派悠閒斯文,完全像個沒事人似的。
他難道還不知蔡陽劉姓宗室到底發生了什麼大事?可瞧方才他打發劉縯、劉仲的樣子,卻又不像是完全不知情。
看不透他!
和劉縯全然相反,他把心思掩藏得極好,幾乎滴水不漏,我根本無法猜出他在想什麼。
這頓飯吃得食不知味,飯後劉良外出小解,我原想幫良嬸收拾碗筷,她卻強行按住我:“你既是客人,身上又帶著病氣,我怎能讓你幹這些粗活?快快歇著吧。”
我只得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