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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手上,他似有所覺,手心微微一顫,鬆開我的嘴,手指溫柔的拂過我的鬢角:“我沒事……”
眼淚掉得更兇。
他曾給過我一滴淚,而我,卻像是要用盡一生的眼淚來還他。
風餐露宿,幾乎是馬不停蹄的渡過昆水,折南向東,星夜趕往定陵。
劉秀的傷口由我悄悄瞞著眾人稍作處理了下,僅是暫且拿紗布裹緊傷口,什麼創傷藥都沒有敷,我很擔心他的傷口會發炎,就算僥倖沒有感染,可他那樣沒日沒夜的在馬背上顛簸,這傷口能長得好嗎?
趕到定陵的時候,劉秀的體力已經嚴重透支,就算坐著說話都是臉色發白,額頭冒汗。真難為他居然還能口齒清晰的與定陵守城漢兵交涉,那幫昏庸的傢伙一開始竟然怕死的不敢發救兵支援,只想躲在定陵當縮頭烏龜。
馬武氣得差點跟人動刀子,就連鄧晨、李軼也按捺不住要破口大罵。
劉秀再次發揮他伶俐的口才:“今若破敵,珍寶萬倍,大功可成;如為所敗,首領無餘,又哪來的財物可分?”
一番威逼利誘,連哄帶騙的終於成功把守城將領給說服了。打從這起,我才發覺原來他並非只單單做生意厲害,我對他的印象再次大加改觀,看來以前對他的瞭解還是太少,一向認為他寡言,愛沉默,屬於一棍子未必打得出一個悶屁的內向型性格,從沒想過原來他也有能言善辯的時候,真是大大的走眼了一回。
劉秀集合了定陵的兵馬後,打算疾馳郾城,這一回我卻死活不肯讓他繼續拼命了。
“我去!你好好養傷,一來一回也用不了多久……告訴你別跟我爭,當心我拿棍子敲昏你!”
劉秀先還辯駁兩句,見我耍狠,不由又好氣又好笑的閉上了嘴。到後來的確不再開口囉嗦,我強迫他躺床上不許動,他也真聽話,只是一雙眼睛也不眯了,眼珠子亮得就像兩支蠟燭,瞳仁裡似有兩簇暗紅色的火苗在燃燒。
受不了這樣針扎般的眼神,我最終還是敗下陣來,無奈的替他換下染血的紗布。在擦洗傷口時,著實被那裂得像嬰兒嘴般的口子搞得心裡直抽抽。
房門無聲無息的開了,一條修長的身影閃了進來,我緊張的回頭。
兩隻巴掌大小、長頸的小陶罐子一前一後的投擲過來,我順手一抄,分別撈在手裡。
“藥粉外敷,三日一換;藥丸內服,早晚各一。”不高不低的嗓音,清清爽爽的透著悅耳的磁實,“硬撐著,未見得便是大丈夫。”
馮異自始至終都未曾瞧過劉秀一眼,卻在轉身時意味深長的朝我投來一瞥。門扉輕輕闔上,房內重歸平靜,若非我手中真實的握著兩瓶子藥,我差點以為剛才那一幕只是我嚴重疲勞時產生的幻覺。
“他……是個好人,對不對?”我輕輕的唏噓。
“嗯。”劉秀眼角含笑,輕輕的應了聲。
整合定陵、郾城的援兵後發現,其實並沒有太多的人馬可供排程,七拼八湊加起來也就兩萬多人,真所謂杯水車薪,堪堪及上人家的一個零頭。
這頭忙著召人,那頭斥候卻傳報昆陽城守不住了,四十二萬人馬在小小昆陽城外拉開陣勢,為了攻城,新軍豎起十餘丈的雲車,用大型衝車撞擊城門,甚至還在城牆外挖掘地道,漢軍傷亡慘重。
每天都有大批弓箭手輪班不停的從雲車上向城內射箭,“矢如雨下”這個形容詞用在這裡真是一點都不會顯得誇張。情報上描述城內百姓艱苦,沒辦法外出至井邊汲水,只得把家中的門板卸下來,頂在腦袋上冒險走出去。
軍情如火,半點延誤不得。劉秀顧不上傷口尚未結痂,急匆匆的先點了騎兵、步兵各一千名作為援軍的先鋒部隊先行一步。
可沒等趕到昆陽,斥候再度傳報噩訊——昆陽城內的守軍抵擋不住敵軍兇猛的攻勢,王鳳不顧王常等人的勸阻,居然向王邑、王尋遞出乞降書!
聽到這個訊息,真好比被人當頭一棒,劉秀在馬上身子一晃,嚇得我以為他會暈厥墮馬。馬武等人破口大罵,我們這十三個人殺出重圍搬救兵,冒著九死一生的代價好不容易拉了點人馬,原是報著有去無回的決心再殺回昆陽,沒想到一番心血最終卻換來一份降書。
“別急,未必不是件好事。”馮異淡淡的說了句。
眾人不明所以,劉秀噓了口氣,煞白著臉勉強扯出一絲笑容,他挺了挺脊背,道:“是,大家別慌,未必就能如他所願。”
說著,回頭與馮異對視一眼,相顧而笑。
我不明白他們在打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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