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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斷糧,而不得不挖草根,捕食池塘中的魚蝦來果腹充飢。但即便如此,宮中的樂人和宮女仍是餓死大半,宮人尚且如何,更何況平民百姓?
長安街頭不見活人,但見路邊餓骨。
十月末,當尉遲峻駕駛著馬車緩緩駛出長安城門時,我不禁黯然垂首。天氣轉冷,只怕等到大雪舞空,覆蓋這座古老的城池之時,這裡的百姓要面對的,不僅是飢餓,還有嚴寒。
飢寒交迫中,究竟能有多少人能夠苟且捱過這個冬天?
“姑娘!”尉遲峻一邊趕車,一邊回身用手挑起布簾子,“長安以北的上郡、北地郡、安定郡地廣人稀,饒谷多富,乃是休兵上佳之所,眼下大司徒鄧禹正引兵栒邑一帶,姑娘若要去洛陽,可先北上尋大司徒……”
他可真會替我打算,洛陽南宮掖庭之中此時的當家主母乃是郭氏,以我現在這副樣子若是孤身直奔洛陽,除了落魄便只剩下狼狽。若要回去爭得一席之地,首先第一步就得先尋找到強有力的後盾,以此便可與郭聖通的舅舅劉揚相抗衡。而作為三公之首的大司徒鄧禹,手握重兵,其勢力恰可蓋過劉揚兄弟三人。
尉遲峻的心意我懂,他腦子裡轉的那點心思我更是一清二楚,但是他卻不會明白我的心。我本無意要回到劉秀身邊,便也談不上要與郭聖通爭什麼。
我對劉秀的愛,不容許被任何東西玷汙與汙衊。我愛他,但我也有我的驕傲和自尊:“不去栒邑。”
尉遲峻略顯驚訝:“姑娘是要回新野麼?”
“也不去新野。”我沒有自信回去面對陰識,這一年多來,我經歷了太多,也改變了我太多,在我還沒想清楚自己後半生的人生目標時,我沒有足夠的勇氣回新野面對陰識。
“那……我們這是去哪呢?”
“我……不知道。”有那麼一絲茫然閃現,我不回新野,卻還能去哪?
天大地大,卻無我容身之所!
我本來就是一個時空的多餘者啊!
“子山。”
“諾。”
抬頭望著低低的雲層,看樣子,寒流很快就會來襲,今年的第一場雪轉眼便會落下。
“你把馬車往南陽郡趕吧,容我好好想想,也許不等進入南陽地界,我便想通了。”
建武元年冬季的第一場雪接連下了三天三夜也未見停歇,扯絮似的大雪終於將山巒道路覆蓋得一片銀匝。
劉能卿在進入南陽郡地界後突然步行離去,我並未細問他要去哪裡,他是陰識安插在長安的影士,自然有他該去的去處。
馬車在冰天雪地中行駛相當困難,尉遲峻車技不賴,卻也不敢恣意加快速度。進入南陽後,四周景物雖被漫天大雪覆蓋,我瞧在眼裡,卻仍不免覺得親切可親。
“子山,快到宛城了吧?”
“哪兒呀。”尉遲峻笑道,“宛城已經過了,前邊過去不遠可就到小長安啦!”
我渾身一震,“呀”的聲噫呼,手腳並用的從車內爬了出來,周遭景物有些兒眼熟,我喊了聲:“停車!”也不等尉遲峻把馬勒停,一個縱身便從車上跳了下來。
“姑娘!發生什麼事了?”尉遲峻見我神色不對,不禁也緊張起來。
鼻端撥出的氣息在空氣中凝成一團團的白霧,我呵著氣,眯起眼。眼前被大雪覆蓋的山野,陌生中卻又透著熟稔。
那一晚,夜色如墨,鄧嬋臨盆,難產而亡,竊賊盜馬,殊死搏殺……
那個有著一雙如夜色般漆黑眸瞳,似邪似魔的男人,便是在這裡與我相遇,從此一點點的滲入我的生活,潛移默化的教會我如何面對現實的殘酷。
在這裡,我殺了第一個人!雙手第一次沾染血腥!
那一晚,距今已經整整三年,記憶卻恍如昨日般清晰!
“姑娘?”
“呵……”我輕笑,胸腔中莫名的充斥著酸澀,“子山,你覺得我變了嗎?”
身後是一陣沉默,過了片刻,他很肯定的回答:“姑娘再怎麼變,天性卻始終純善如一。”
我哧的自嘲:“你信麼?現在連我都不大信自己呢。”
“姑娘!過去的事情都忘了吧——劉玄已死!”
我猛地一顫,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僵硬的旋身。
“三輔百姓不堪赤眉暴掠,一些舊部官吏欲以劉玄之名,重新起事,張卬等人恐夜長夢多,為解決憂患,便夥同謝祿殺了劉玄,永絕後患……”
風雪漸狂,鵝毛大雪撲簌簌的刮在我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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