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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水尚未燒開的時間,女子來到主屋的客廳,於神龕前抽出一支香來,用火舌子點著後,朝著神龕上所供著的父親靈位拜了拜。
她的父親王鄔,本是廣陵城監牢內的一名獄卒,老實巴交、待人和善,但是因為不像其他獄卒那樣私底下脅迫罪犯的家屬叫其奉上孝敬銀子,因此家境並不富裕。
四年前的某一日,王鄔突然調任縣尉一職,喜壞了妻子與女兒王馨,她本以為父親終於可以出人頭地,卻不想短短三個月後,王鄔突然被牽連刑事、問罪於廣陵府,使得家境稍有起色的王家一蹶不振。
“咳,咳咳……”側旁臥室中傳來一陣咳嗽,驚醒了失神中的王馨。
“娘?”臉上帶著幾分驚慌,王馨連忙來到臥室,緊張地望著躺在榻上的母親,急聲問道,“娘,你沒事吧?”
只見在榻上,躺著一位受病痛折磨的女人,容顏憔悴,面孔枯黃,在聽聞女兒的關切問候後,她搖了搖頭。拍拍女兒的手背,溫柔說道,“不礙事的,娘就是咳嗽兩聲,待會就好了……”
“……”望著母親憔悴的面容,王馨咬了咬嘴唇。強顏歡笑說道,“娘,待水燒開,女兒熬粥給您喝,壓一壓咳嗽……”
“好,好,”女人微笑著點了點頭,抬起微微顫抖的右手,撫摸著女兒的額頭。替她將因為汗水而粘在額頭的髮絲撥正理順,滿臉內疚地說道,“馨兒,苦命的孩子,娘對不住你……”
“娘您這是說的哪裡話……”
“唉,”長長嘆了口氣,女人仰望著屋頂,喃喃說道。“老天何以要如此虧待我家?——你父的為人娘最清楚不過,從未做過傷天害理的事。何以會被牽連刑事?咳咳咳……說什麼橫行鄉里,欺壓良民,咳咳咳咳……”說到激動處,女人止不住連連咳嗽起來。
“娘,別說了,您歇息一會吧。”王馨眼中閃過一絲痛苦之色。
是。直到如今,王馨依然不相信自己那位老實溫厚的父親會做出那種事,事實上,就連附近的街坊也不相信,但是他們毫無辦法。因為三年前那一樁事,是從大周京師冀京直接下達的,據說是某位京城的大人物直接命令廣陵府嚴懲城內一些貪官汙吏,而且榜文中直接點名廣陵府名下縣尉、主簿等官員一十二人,其中甚至有知府的小舅子鄧元。
鄧元,在王馨的認識中,此人在廣陵城可是很了不得的人,非但是知府的小舅子,更在官府擔任吏房主簿、兼任縣尉一職,近些年來在廣陵囂張跋扈,廣陵城百姓沒有不怕他的,然而即便是這等人物,亦架不住冀京一道榜文,直接被革職查辦。
說實話,倘若僅僅只是像鄧元這些橫行霸道的官員被查辦問刑,似王馨這等廣陵百姓無疑是拍手稱快,暗歎老天開眼,然而,這件事卻牽扯到了她的父親,她那上任縣尉之職尚且不足三個月的父親。
而叫王馨感到氣憤的是,原本應當押往京師大獄寺的父親,竟然在第三日無故死於獄中,據那些獄卒言道,她的父親是畏罪服毒自殺,可王馨卻不相信,直到有一位與父親交好的獄卒偷偷告訴她,她的父親王鄔,以及其他幾位被此事牽連的官員,皆是被廣陵府直接下令用毒藥毒死。
廣陵府為什麼要這麼做?王馨又是氣憤又是傷心。
後來,街坊有一位老人告訴她,很有可能,那位直接從冀京下達命令的大人物地位頗高、權利極大,就連廣陵知府也慌了,想隱瞞此事,而她的父親,正是被廣陵府的官員當成了替罪羊。
官官相護……
從未到學堂念過書的王馨心中突然蹦出一個詞來,她有心想父親伸冤,但是她不知該怎麼做,在廣陵府刑部衙門訴冤,卻被告知此事乃京師刑部直接下達,不容翻案。
後來有一位路過的書生好心告訴她,似她這等在當地衙門訴冤是沒有任何效果的,因為當地衙門明擺著要壓下此事,要告,就告到冀京去,告到京師大獄寺,告到京師刑部本署,求那裡的官老爺翻查此案。
王馨猶豫了,一來是她從未離開過廣陵城,冀京路途遙遠,她甚至不知冀京在何處,二來,家中還有一位重病在床的母親,她如何忍心撇下重病的母親不顧。
這一耽擱,就是整整四年,眼看著母親因為無錢看病日漸憔悴,她整個心都被揪了起來。
“兒啊,孃的病情娘自己心裡清楚,你莫要因為娘苦了自己……”拍著女兒的手背,榻上的女人語重心長地說道,“娘知道,你心中還惦記著替你父伸冤,不過……民不與官鬥,你一介女兒家,如何鬥得過人家?聽娘一聲勸,若是在外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