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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裡,劉金蘭的聲音壓得很低,李日和則坐在那裡應著不說話,橫豎自個兒的媳婦主動要求去孃家借錢,他也不會在後面扯後腿。
賺了也好賠了也好,收馬沓子這個事兒是他挑的頭。
要是擱以前,自個兒的兒子做事,半大的小子不知道輕重,李日和可是不敢放手讓李文秀去折騰的。
但是這個把月,李日和也是看在眼裡落在了心裡。
大兒子文秀是個做事的,待人接物比他這個沒文化的老子強了不止一倍,除了年歲上壓不了人,其他的不知道比一般人高明瞭多少,就是李日和自個兒也自信做不到這一點。
收馬沓子來來回回幾趟,幾千塊錢的事愣是沒出過一丁點的差錯,說話丁是丁卯是卯,將來是個做事的。
等劉金蘭出了門,李文秀也沒閒著,把家裡三間正屋外加一間灶屋裡裡外外都拾掇了一遍。
實際上他就是坐那裡開個口,幹事的還是二丫頭這個七歲的小傢伙,橫豎不是什麼大事,也就是掃掃地什麼的。
老李家勤快的門風到了李文秀這裡也算是徹底斷了譜了,李文秀倒是覺著了,重生一遭,自己旁的沒什麼進步,這性子算是徹底步入懶癌晚期了。
有病自然就得治,李文秀費了老大的勁兒才想著從椅子上掙扎起來,但是隨著縣裡的馬沓子價格仍然居高難下,一時半會也沒什麼人來賣馬沓子。
而且正值8月末的時節,這天氣也是一天比一天熱,椅子擱屋前面的柳樹下面,人坐在上面半聲不吭地都冒出一身的臭汗。
二丫頭文文倒是拿著用笤帚裡裡外外地鑽進鑽出忙的不亦樂乎,對於兒子的懶散,李日和也是眼不見為淨。
殊不知就是他才把李文秀這懶癌給慣出來的。
打著借錢的名頭,懷裡揣著兩包福字嶺的煙就出門去了,一直到快要晌午的時候才皺著眉頭往回頭走。
李文秀一見他這幅表情自然就知道錢沒借到手,也不打算開口問,免得觸了黴頭。
誰知道李日和自己卻是來了勁頭,朝他喊了一聲就進了屋子。
“文文,你過來看著點!”
雖然沒什麼人來賣馬沓子,但是這樣子還是要做足了。
進了屋子,李文秀自個兒搬了凳子在李日和旁邊坐下來這才開口:“爸,錢借到了?”
猛吸了兩口煙,李日和也不搭話,手往兜裡摸出一個塑膠紙包擱桌子上,愣是李文秀做好了心理準備也沒來由地嚇了一跳。
厚厚的一摞藍票子,少說得有5000塊錢了!
“這麼多?爸,你找誰借的?這面子可賣大了!”
李文秀的確有些吃驚,村裡能借出5000塊錢的人家可沒幾個,有沒有先不說,得願意借才行。
李文秀是清楚的,李日和在李灣的名聲是還不錯,但是這時節,名聲也當不了飯吃,真要到了真金白銀從兜裡往外掏的時候,誰也不樂意。
5000塊錢!
一個頂好的石匠,一年到頭也能不能掙上這個數還不一定。
“除了你向前叔還能是誰,這事你別跟外人說,回頭文強他娘要是曉得了又要鬧出事。”
李文秀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他自然不是個嘴巴大的,這種事敢張揚出去,那無異於捅破天了。
97年在李灣,5000塊錢著實可以捅破天了,李向前倒是個實在人,揹著媳婦金枝竟然二話不說就把錢掏了。
其實李文秀也知道,這不光是他跟李日和關係好的原因,還是心底裡念著以前的那份舊情。
大概是李文秀剛上小學那會兒,李文強,也就是李向前他大兒子,10歲的男孩子正是皮實的時候,一把火點了家裡的三間土屋子。
那一把火算是燒得嚴實,如果不是李日和正好從田裡回來,擱下鋤頭就往屋子裡衝,這人就要活活燒死了。
回頭李日和更是揹著劉金蘭把家裡的幾百塊錢存款全給了李向前做現在住的那幾間屋子,劉金蘭是真真的吵了一架。
80年代的李灣,情況還遠不如現在,李文秀至今都記得清楚,那幾百塊錢都是2塊5塊的毛票子紮起來的。
如今看來,人情現在可算是賺大了,5000塊錢,估計李向前是把家底都掏空了。
作為重生者,李文秀比誰都清楚,人心是最難捉摸的。
以德報德的人總是少數,以德報怨的卻隨時可見,擱十年後,李向前這樣的人,無異於是另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