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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已的身形已往前暴竄五步,方仰首,頭頂上面,朱瘸子的軀體懸空而落!
出自一種本能的反應,海公伯極其自然又極其快速的擰腰急挫,他想都不想“幻刃簫”在一抖之下酒出流芒千道,飛卷凌空落下的朱瘸子!
就在這一剎那。
燕鐵衣撲地的身子暴翻,“太阿劍”鞘起刃飛,那一抹冷電眩花了人眼,悚慄著人心,就宛似亙古以還,他便是以此般速度,追躡著千百個年代一樣燦亮的射至。
海公伯施展的空中的攻勢甫始透出一半,他的整個身體已驀然彎曲,一剎那間突來的巨大痛苦,使他驚駭於這痛苦侵襲的凌厲--他猛彎下腰,剛好來得及看見一片刃鋒從他小腹中縮回!
怒泉般的鮮血,緊隨著劍刃的拔出而噴濺,海公伯喉嚨像是呻吟,又像是詛咒般咕嚕了幾聲,他甚至不知道朱瘸子的軀體是何時落下來的,他只感到自已全身驟然的冰寒,那等可怖的冰寒,彷若一下子把他體內所有的熱能完全擠壓出去了!
骷髏似的黑麵孔像是立刻枯槁,立時委縮了,海公伯包紮著白布的受傷左手緊撫著小腹,但濃稠的血液馬上將他左手上的白布浸染成了一團猩紅,他痙攣著,抽搐著,努力想挺立起來,卻在另一次更為劇烈的顫動裡仰身摔倒!
海公伯死了,那雙三角眼卻怒睜不閉--他是死不瞑目的啊!
以劍拄地,燕鐵衣一個翻滾來到海公伯的體之旁,略一摸索,他把手上拿著的捕獸鋼夾悄悄的暗藏在海公伯的右腋之下,又扯了一片海公伯的前襟掩遮住。
丈許外,另一陣強勁的風聲飛快接近。
另一邊,也傳來了朱瘸子呻吟中的驚叫聲:“又一個撲來了,靠左邊……。”
暴彈而起,燕鐵衣的“照日短劍”閃旋,冷芒如矢中,他的“太阿劍”伸縮百次,一個照面,便將豁命撲至的海明臣硬硬逼出!
回劍騰身,他以一個優美的姿勢落到朱瘸子眼前!
這時,響起了海明臣撼天的嚎啕之聲。
像瘋子一樣,海明臣猛的跪倒在海公伯邊,撲在海公伯的胸前悲厲的哭嚎,但是,嚎哭聲方才傳出,卻又突然被什麼截斷了似的驀而停頓,代之而起,卻是另一種驚恐高亢的怪叫!
海明臣像被什麼東西咬著了般一下子跳起,他狂甩著左手,一張臉孔在瞬息裡扯向一邊,他跳著蹦著,一連串不堪入耳的汙言穢語,便毫不保留的因自他的口中。
於是,燕鐵衣知道,自己的計劃又成功了--海明臣的一舉一動,都已被他料到,換句話說,他早已判斷出在他製造了某樁事件之後,海明臣便必會有他所想像中那樣的動作,宛似經他事先安排好了的一樣。
燕鐵衣的計策是如此--當海公怕在滿懷悲憤,一腔怨毒的情態下,對追殺燕鐵衣的行動必是充滿狂悍,又充滿火爆的,他必是恨不能一舉將燕鐵衣殲殺;因此,他就會由於內心的激湯與仇恨的焚燒,而失去平素的冷靜細密。燕鐵衣再加強這樣的形勢,造成他行動的更劇烈,更兇猛,所以,便選在這個傾斜的山坡田坎下手,他拚著自己掛彩,以俯撲的假動作引起敵人的錯覺,在敵人感覺的幻像,反應的本能,行為的慣性持續中,把朱瘸子拋起以分散海公伯剎那間的注意力,然後,他便以最快的速度一劍斃敵!
燕鐵衣也預知,海明臣隨後趕來,在他目睹他又一個親兄弟被殺之後,不管他拚命上前攻擊也好,撫痛哭亦罷,十有八九會跪在旁俯伏哀號,而這哀號的人,雙手所支撐的位置,便極可能在死者的兩臂腋下。如果死者是仰臥的話,那麼,這人的手腕便會正好伸進早已暗藏死者腋下那具張口的捕獸鋼夾之中了。眼前,所發生的事實,幾乎和燕鐵衣所推測的情形完全吻合。
海明臣的左手腕上,此時死死扣著那具沉重的捕獸鋼夾!
每一種演變每一樣結果,差不多全都符合了燕鐵衣的計劃與步驟!
喘息著,朱瘸子揉著腰臀的部位,咬牙裂嘴卻又驚惑不解的叫:“我的皇天……那夾子怎的又來到這一位的手上了?”
扶他站起,燕鐵衣冷冷的道:“不夾上才是意外,老哥。”
又呻吟一聲,朱瘸子抖著嘴唇道:“小哥……我一時還挪不動腿……這一跤,像是把全身骨架子都跌散了……又,又痛,差一點閉過氣去……如今兩眼猶在泛黑……”
燕鐵衣關切的道:“沒有別的傷吧?”
搖搖頭,朱瘸子道:“就只周身痛僵木,約莫不甚要緊……不好,那些人又追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