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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到了,包括你在內,本次淮南亂黨一干要犯共二十一人,要押往長安受審。”
他拍開封泥,滿上了兩碗酒,嘆了口氣說:“所以我無論如何也得來一次,請霍兄喝一場酒,等到了長安,你的生死都要由天子裁斷,小弟愛莫能助。”
骷髏頭躲在霍去病的袖兜裡,被兩人這番心平氣和的傾心交談弄呆了。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霍去病有多想殺死李敢。而李敢對霍去病也已有過一次完全失敗的刺殺,只怕此刻心中的痛恨也並不亞於自己的主人。
“原來這兩位,還都是笑裡藏刀的高手。”骷髏頭在心裡偷偷嘆了口氣。
就聽李敢又說道:“霍兄,小弟先敬你一碗。”
“不必,一起幹了吧。”霍去病悠悠道:“李兄送來的酒,想必一定是好酒。”
兩隻碗“叮”地輕輕一碰,各自一飲而盡。霍去病提起酒罈,一邊替李敢滿上,一邊說:“上回在十里楊也是李兄請客,霍某的人情債可是越欠越多了。”
“時過境遷,我做夢也想不到,這次請霍兄喝酒,居然會是在壽春,會是在大牢裡。”
霍去病搖搖頭說:“這也是拜友所賜嘛。不過李兄放心,我這個人一向不喜歡拖欠別人。李兄的深情厚誼,我一定會加倍補報。”
“霍兄的話太見外了。等到秋後的那一天,小弟必定會親赴刑場送行,再為你奉上一碗酒。”
“有人陪著,黃泉路上我也不寂寞呀。”霍去病問道:“淮南王還好麼?”
“他很好,昨晚聖旨一到,他就伏罪自盡,徹底脫離了苦海。”
霍去病眼裡的光閃了閃,將酒一飲而盡,嗤地一笑說:“也好,至少陛下不用再擔負弒叔的惡名。”
李敢沉默片刻,說道:“霍兄,我很佩服你,現在還能笑得出。那天在樹林中襲擊霍兄的四個人裡,年紀最小的一個是我的同門師侄,另外三個則是追隨家父多年的部屬。
“他們都死在了你的手裡——還有李某的師兄,在文毓閣中也被霍兄用刀廢去了一條胳膊。你讓小弟很難向恩師和家父交代啊,霍兄!”
“你居然主動承認了。”霍去病臉上的笑意更濃:“我當對李兄刮目相看。”
“霍兄是淮南王府的禁衛軍統領,刀法卓絕智謀超群。小弟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當然,這不能怪你。”霍去病放下酒碗說:“設身處地,我也會這麼幹。”
“霍兄說笑了。”李敢道:“其實那天在文毓閣裡,我真希望你能揮刀拒捕,給小弟一個剪除後患的理由。可你竟然棄刀自首,著實太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我把你關在這裡,卻每一天都在期盼,你會脫開鐐銬殺出大牢。然而時間一天天過去,霍兄卻在此居之若素,穩如泰山,這份忍耐力李某自愧不如。”
“李兄何必謙虛?”霍去病微笑道:“假如是你關在這裡面,我相信你做得會比小弟更加出色。譬如裝瘋賣傻、滿地打滾、口吞屎尿——這些事原本就是李兄的擅長。”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李敢微微一笑,舉碗道:“霍兄的誇獎,小弟必定銘記在心。喝了這一碗,我便告辭了。從壽春到長安,山高水長,小弟定當盡心竭力照顧好霍兄。”
“那我先謝了!”霍去病拿起酒碗道:“到了長安,霍某再回請李兄!”
“叮!”兩隻酒碗又再輕輕一碰,李敢將酒喝乾,站起身開啟門走出牢房。
“啪!”他放在地上的那隻酒碗在背影消失在門外的一瞬,爆裂成粉。
霍去病的臉上笑容猶在,一揚臉,將酒飲盡,“砰”地一響牢房的大門重重關起。
“啪!”酒碗在霍去病手中碎成粉末,灑落下的粉末被關門時帶起的冷風吹散。
又過了幾天,二十一名包括劉遷在內的欽定要犯,在李敢所率的五百名屯騎軍押送下離開壽春,北歸長安。
繼淮南王劉安自殺後,荼王后也服毒自盡。這一樁叛逆大案牽涉到的人足有數萬之眾,其中不乏列侯、兩千石高官和被劉安父女招攬來的草莽豪傑,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便如此轟轟烈烈而同時又悄聲無息地死去。
對於被押往長安的要犯來說,在未來的日子裡或許有更加殘忍嚴酷的刑罰在等待著他們。壽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他們此行的起點;而終點,是死亡。
霍去病也是這些囚犯中的一員,初冬溫煦的陽光脈脈灑照在他積滿汙垢的衣衫上,而他坐在囚車裡似乎一直無精打采、懨懨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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