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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工柳計劃了明天的工作,休息。我睡的床,是連長陳希榮的。今天教導員給我很詳細地談了這位樂觀主義的典型人物,是我今天很大的收穫。
教導員使我感到很親切,整整陪了我們一天。可惜我沒時間瞭解他。他是一個木工出身。
十二月二日
昨晚後半夜感到寒冷。早晨聽通訊員說下了大雪。我們起得較早。
我出去一看,雪下了兩寸厚,山嶺變白了,山下的被炮彈燒得烏黑的林地也變白了,那位二十八歲的朝鮮婦女的新墳也被蓋住了,被炸燬的房子也蓋住了,一切炮彈的傷痕都蓋住了。但是我知道哪一塊是戰火打黑的土地,那裡有被打塌的房屋,那裡是二十八歲朝鮮婦女的新墳!
小余用炮彈箱給我們打洗臉水,警衛員的洗臉水,他也去打,犧牲了文化課。好像我們在這裡一天,他就是興奮的、高興的。
你對誰感情深,他的一舉一動都進入你的靈魂中,這就是有生命的藝術形象。因此,可以說形象是主觀感情與客觀事物的融合凝結。我永遠記得這個小金牙發光的、有酒窩的、十八歲的、湖北省的,還沒有成為青年團員的、但一定會成為青年團員的小余子。
他今天還穿著單褲,我越催他穿棉褲他越不穿。
早飯後,在連部洞裡召開了以六班為主體的座談會。談了他們的經歷。直開到下午二時。其中談到連長時,大家不由得撲哧一笑,才開始介紹他的情形。我相信我尋找多日的樂觀主義的典型,已經找到了,可惜未能直接交談。
會議結束,我們預計和店村——這個炮彈下的小村子的老鄉談話。他,四十多歲,只穿著薄薄的坎肩,腳下是志願軍的解放鞋。我問到他本村在炮下傷亡者的時候,他回答說,在炮火下種地危險是知道的,但是種地和作戰一樣。他的回話,使我的心微微震動。這些不屈服的人,是多麼叫人尊敬。臨送出他,他和我們握了手,這個穿著薄薄衣服的朝鮮人,又走在雪地裡。我望著他走下坡去。雪在落,我看著對面的店村。這個村子的九十多口人,已在敵炮下傷亡了一小半,裡面大半又是孩子們。
願朝鮮的苦難和英勇,永遠點燃著我心中的火焰,沒有這種火焰,我的作品也不能寫成!
又吃了餃子。我們馬上就要走了。我們和這塊陣地的別離,在小余的臉上看得最明顯。他已不像昨天那麼有精神了,我知道他的內心,他是為我們的離開而傷神。小衛生員也來了(他叫劉文海),棉衣上套著黃色的單軍衣,臉紅紅的,和我過去見過的馬玉祥長得一樣。他是在敵炮下搶救了七個朝鮮老百姓的青年。可是他還不是青年團員,我問為什麼,指導員說,他個性太強!咳,下層往往是這樣掌握,使我想到自己假若現在還沒有入黨,不知是否能成個共產黨員。……他讓我題字,我翻看了他的小本,這個小本不是日記,而是最感動他的散文的片斷,共五六節。第一節寫的是與可愛的媽媽、小妹的分別。第二節寫的是在江邊看到小孩給出國志願軍跳舞而引起他的保衛祖國的感情。第三節寫的他看到被炮彈摧殘的憤恨,感到朝鮮的媽媽也是我的媽媽,我應該讓朝鮮的媽媽不要受苦。第四節寫的是朝鮮媽媽給他酸菜吃,給他縫衣服所引起的感情,並問朝鮮老媽媽你為什麼這麼喜歡我談笑呢。最後就是記他搶救的事情。……他樸素的語言和歪歪扭扭的字,是多麼真摯,簡直就是優美的詩,表達了戰士們一般的感情。
我記得他,這個衛生員。
汽車來了。我們走時,又敲起鑼鼓,在雪地裡,我們和戰士們又握手告別。在分別前政指楊晉枝贈了他和連長的照片。為了報答他的盛情,給他買一本《論毛澤東思想》的書。
小余,分別了,我握著他的兩隻手,他還爭著要送我們。
我們按計劃到九連去。這是部中卡,由於司機的粗心,幾乎在炮彈坑裡翻了車。一路上還看到有搬家的老百姓,是炮團的汽車在幫老百姓搬運。
沿著貼山邊的公路,白雪月光下走到了一處壁立的山峰,旁邊是一條較寬的臨津江汊子。……正是這裡。我們順江邊走到一處洞口,出來幾個人迎我們。一個是教導員,一個是指導員,一個是文教。這是一個石洞,很大的口子,裡面是彈藥和打過的炮彈殼。中間一盆火(也是炮彈箱)。他們很熱情地說,就等著歡迎我們打炮哩!我們很興奮。又回到原來那座壁立的山峰。月光下他指給我們:這兒有一門,那兒又一門,我一看,指的是山坡上很亂的樹枝葉。教導員又說,這裡落了一百多發炮彈。我們走著,忽聽一陣鑼鼓聲,知道這又是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