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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我母親如何了?”聲音顫抖著。
“喜寶,我想你要親自來一次。喜寶,我給你詳細地址,你最好親自來一次奧克蘭——我真高興終於把你聯絡上了,你看到報上的廣告?”
我狂叫:“告訴我!我母親怎麼了?”
“她——”
“她在什麼地方?說!”
“你必需安靜下來,喜寶。”
“你馬上說。”我把聲線降低。“快。”
“喜寶,你的母親自殺身亡了。”
我老媽?
剎那間我一點聲音都聽不到,心裡平靜之至,眼前一切景象似慢鏡頭似的移動,我茫然抓著話筒抬起頭,看著家明與聰慧。
聰慧問:“是什麼?什麼訊息?”
我朝電話問:“如何死的?”
鹹密頓嗚咽的聲音,“她自廿七樓跳下來,她到城裡去,找到最高的百貨公司,然後她跳下來。”
我問:“那是幾時的事?”我的聲音又慢又有條理,自己聽著都吃驚。
聰慧與家明靜候一邊。
“十天之前,”鹹密頓在那邊哭出聲來。“我愛她,我待她至好,一點預兆都沒有,我真不明白——”
“她葬在哪裡?”
“他們不能把她湊在一塊兒——你明白?”
“明白。”我說。
在這種時刻,我居然會想到一首兒歌:“亨蒂敦蒂坐在牆上,亨蒂敦蒂摔了一大跤,皇帝所有的人與皇帝的馬,都不能再將亨蒂敦蒂湊回一起。”亨蒂敦蒂是那個蛋頭人。
“你母親是火葬的。”鹹密頓在那邊說。
“我會盡快趕來。”我說:“我會馬上到。”我掛上電話。我走到椅子上坐下。把報紙攤開來,看著那段尋人廣告,我的手放在廣告上面,一下一下的平摸著。聰慧有點害怕。“喜寶——”她走過來坐在我身邊。
我抬起頭來,對宋家明說:“請你,請你與勖先生商量,我應該怎麼做。”我的聲音很小很懇求。
“是。一宋家明的答案很簡單,他把電話機拿到房間去,以便私人對話。
“喜寶——”聰慧想安慰我。
我拍拍她肩膀,表示事情一切可以控制,我可以應付。
我的老媽。
我用手撐著頭。呵媽媽。今年應該四十二歲了吧。照俗例加三歲,應是四十五。她還漂亮,還很健康。我那美麗而可憐的母親。經過這些年的不如意,我滿以為地已習慣,但是她還是做了一件這麼唐突的事。老媽,為什麼?除卻死亡可以做的尚有這麼多,媽媽。
聰慧問:“喜寶,你要哭嗎?如果你想哭的話,不要勉強,哭出來較好一點。”
“謝謝你。”我說:“不,我並不想哭。”
“那麼你在想什麼?你可別鑽牛角尖。”聰慧說。
“我只是在想,”我抬起頭,“我母親在世四十餘年,並沒有一日真正得意過。”
“我不明白——我——”
家明走出房間,走到我身邊,把手按在我手上。他的手是溫暖的。這是我第一次碰到他的手。
他清晰的說:“勖先生吩咐我陪你馬上到奧克蘭去,我們向學校告假五天,速去速回,把骨灰帶回來。勖先生說人死不能復生,叫你鎮靜。”
我點點頭。“是。”
“我已訂好票子,一四六○時間班機,我們馬上準備。”
“謝謝你。”我說。
聰慧說:“我也去!”
宋家明忽然反了臉,他對聰慧說:“你給我坐在那裡!”
聰慧響也不敢響。
“你穿好大衣,”宋家明對我說:“我們不用帶太多行李。現款我身邊有。快!聰慧,開車送我們到飛機場去。”
聰慧沒奈何,只好聽宋家明每一句吩咐。
喜寶 三 喜寶 三(13)
家明低聲跟我說:“勖先生在蘇黎世有急事,不能離開,派我也是一樣。”
“是。”我說:“我知道,謝謝。”
他替我穿上大衣。扶我出門口。
我說:“我沒事,我可以走。”
在車上他要與我坐後座,由聰慧駕駛,我堅持叫他與聰慧並排坐,因為我想打橫躺著休息。
家明終於與聰慧一起坐。他用一貫沉著的語氣跟我說:“隨後我又與成密頓先生通了一次話,他說你父親看到廣告與他聯絡過。長途電話,費用是鹹密頓支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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