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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邊?”我問。
“跟著我。”他說。
他不是“說”,他是在下命令。聽說德國男人都是這樣。
我們騎得很慢,一路上風景如畫,春意盎然,這樣子的享受,也不枉一生。
漢斯看看我的馬說道:“好馬。”
我微笑,彷彿他請我喝茶,完全是為了這匹阿伯露莎。我不出聲,我們輕騎到他的家。
那是間農舍,很精緻的茅草頂,我下馬,取過毯子蓋好馬背。
他請我進屋子,爐火融融,充滿菸絲香。我馬上知道他是吸菸斗的。書架上滿滿是書。一邊置著若翰薩貝斯天恩巴哈的唱片,是F大調義大利協奏曲。
他是個文靜的傢伙。窗框上放著一小盤一小盤的植物,都長得蓬勃茂盛,可見他把它們照顧得極好。我轉頭,他已捧出啤酒與熟茶,嘴裡含著菸斗。
“請坐,”他說:“別客氣。”
“你是貴族嗎?”我問道:“‘馮’艾森貝克。”
他搖搖頭,“貴族麾下如果沒有武士堡壘,怎麼叫貴族?”
我很想告訴他擁有一座堡壘,但在我自己沒見到它之前,最好不提。
“你脖子上那串項鍊——”
“我爸爸送的項鍊。”我說。
“很美。”漢斯說著在書架上抽出一本書冊,開啟翻到某一頁,是一位美婦人肖像,他指指,“看到這串項鍊沒有?多麼相像,一定是仿製品。”
我看仔細了,我說:“我不認為我這條是仿製品,這婦人是誰?”
“杜白麗。”他微笑。
我把項鍊除下來,把墜子翻過來給他看。“你瞧。我注意到這裡一直有兩個字母的——duB。”
他不由自主地放下菸斗,取出放大鏡,看了看那幾個小字,又對著圖片研究半晌。
他瞪著我,睫毛金色閃閃。“你爸爸是什麼人?”
“商人。”我說。
“他必然比一個國王更富有。這條項鍊的表面價值已非同小可,這十來顆未經琢磨的紅寶石與綠鑽石——”他吸進一口氣,“我的業餘嗜好是珠寶鑑定。”
現在我才懂得勖存姿的美意。杜白麗與我一樣,是最受寵的情婦。
喜寶 三 喜寶 三(23)
我發一陣呆。
然後我說:“我也很喜歡這條項鍊,小巧細緻,也很可愛,你看,石頭都是小顆小顆。而且紅綠白三色襯得很美觀。”
“小顆?”漢斯看我一眼,“墜鏈最低這一顆紅寶石,也怕有兩卡多。歷史價值是無可估計的。”
我笑笑。也不會太貴。我想勖存姿不會過分。
“我替你戴上。”他幫我係好項鍊。“神秘的東方人。說不定你父親在什麼地方還擁有一層堡壘。”
是的。麥都考堡,但不是他的,是我的,現在是我的。
我喝完了茶。
我站起來,“謝謝你的茶,”我說:“我要走了。”
“我送你回馬廄。”漢斯放下菸斗。
“好的。”我說。
在回程中我說:“你那一間房子很舒服。”
“每星期三下午我都在老添那裡騎馬,你有空的話,下星期三可以再見。”
“一言為定。”我跟他握手。
我開車回家,只見勖存姿在喝白蘭地,辛普森已回來了。
“呵辛普森太太,”居移體,養移氣,我變得她一般的虛偽。“真高興再見到你,沒有你,我簡直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姜小姐,你回來了真好。”她昂然進廚房去替我取茶。
她這句話可以聽得出是由衷的。地臉上有某處還黏著一小塊紗布,至少我從沒有毆打地。
我坐下來。“他們都走了?”
“走了。”勖存姿嘆口氣。
如何走的,也不消細說,有勖聰恕這樣的兒子,也夠受的,我可以瞭解。
我說:“你也別為他擔心,你也已經盡了力。”
他說:“你才應該是我的孩子,喜寶,你的——”
“巴辣。”我攤攤手,“我就是夠巴辣。”
“不不,你的堅決,你的判斷、冷靜、定力、取捨——你才是我的孩子。”
我微笑,“你待我也夠好的,並不會比父親侍女兒差,你對我很好很好。”
“是,物質。”勖存姿說。
“也不止是物質,”我說:“情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