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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範僵了一僵,半晌,筆直地挺著她的身子,扯出來個笑容道:“天宮與別處有些個不同,若是一場慎重的參拜,便必得收拾出合宜的禮度,才顯得出參拜者的虔誠。按照天宮的禮節,姐姐方至天宮妹妹便該來參拜的。可這件大事情,君上卻沒同妹妹提起,是以昨夜初見,妹妹竟沒認出姐姐來,殿前失儀,倒讓姐姐笑話了。今晨妹妹本欲來此拜會姐姐,卻又延誤了時辰。此番妹妹來得這樣遲,便先給姐姐陪不是了。”
她這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果真不愧為四海八荒一眾幹後宮的典範。可那幾聲姐姐,實在叫得我頭暈。
我撫額抬了抬手中的扇子,點頭道:“卻是我初來乍到,不懂這九重天上的規矩了,無妨,這規矩聽起來倒是個挺有趣味的規矩,那你便依著這個規矩,快些拜罷。”
她愣了好一忽兒,回神道:“方才,妹妹已經拜過了啊。”
她這個話說得十分新鮮。我回過頭去從頭至尾細細想一遍,卻也只想得起來她矮下身來略略的那一福。難不成,那略略的矮身一福,便算她這個沒甚斤兩的太子側妃拜了我這個修了十四萬年才修煉成功的上神了?
這天宮的規矩,聽起來倒像模像樣,做起來,委實水了些!
我心中有些不滿,但因我是個大度的仙,這些虛禮便也不甚計較,只將幾絲不大順的氣沉到肚子裡去,寶相莊嚴地頷首道:“哦,拜過了啊,這個拜法真是個平易近人的拜法……”
我一句話尚未說完,一直盈盈立在一旁的典範,連方才拜我那一拜都只是略略動了動腿彎的典範,卻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兩手一揖,伏倒在地。院門口有一副衣角隱約閃過。
我抽了抽嘴角,咳了聲,道:“你這又是在做甚?”
典範抬起一張剛柔並濟的臉,澀然道:“方才那一拜,妹妹正是依的側妃拜正妃的規矩,此番的這一拜,卻是要拜恩人,姐姐這幾月來對阿離的照拂,實讓妹妹感激不盡。阿離打小便失了母妃,怕姐姐也聽說過,將姐姐認做他的母妃,想來也是因姐姐蒙上臉來的模樣,同他親生的娘沒什麼區別,還望姐姐多擔待些。君上對阿離的母妃用情很深,阿離的母妃當年跳誅仙台,君上跟著一同跳了下去,天君將他救上來時,還只剩半口氣,一身的修行也差點化個乾淨,在紫宸殿躺了六十多年。那時,若不是君上的母妃日日抱著阿離到他床前,一聲一聲地喚他父君,指不定君上就再醒不來了。姐姐瞧,這一攬芳華滿院的桃花,便是君上醒來之後,為了紀念阿離的母妃種下的。君上這兩百年來沒一時是愉悅的,姐姐既同阿離的母妃長得像,妹妹實在要覺得,這是個緣分。如今妹妹的這一拜,其實也望著姐姐能早日同君上成婚,以慰藉君上那顆已死了一半的心。”
我默默地望著典範片刻。心中一動。
她這一趟表白,實在表得我悵然。
既是想點透本上神在糰子他爹跟前是糰子他孃的替身,便應點得更加通俗易懂一些。似她這般九曲十八彎的繞,虧得本上神英明,在凡界遊蕩時瞧了許多這樣橋段的戲本子,方能入木三分地領會她這個話背後的意義,若是換個鳳九這樣一根筋的,豈不是白廢了她的一番心思。但她這一大拜卻拜得很好,只膝彎裡一跪,便將這一番原本像是挑撥的話,曬得又親切又自然了。
我雖領會透了典範這個話背後的含義,卻十分遺憾不能遂了她的心思,同夜華大動一場干戈,就他愛我還是愛糰子娘這個話題,吵個天翻地覆地覆天翻。
其實典範也不大容易,見今夜華對她的光景很不見好,她對夜華倒是看得出來深種了情根。這麼一出郎無情妾有意的風月戲,郎心如鐵鐵得任爾東南西北風,我自巍然不動,那有意的妾不定背地裡躲著哭了多少回。她一邊悲苦著,一邊為了刺激自己的情敵,還要講些思慕物件的風流史,順帶將自己也刺激了,可憐見的情敵沒刺激成,自己卻深受刺激,實在令人唏噓。
我起身踱過去用扇子拍了拍她的肩膀,淡淡道:“你心底裡求的東西,並不是人人都想要的,做神仙,還是不要做得太聰明。唔,有個事還須提點你一句,我受四海八荒的神仙朝拜,一向依的是青丘的禮。若是要正經來拜一拜我,提前三日便須沐浴齋戒焚香,三日之後行三跪九叩的禮。這禮雖大,不過,即便是你的夫君夜華君與我行這樣的禮,我也是受得起的。但我並不愛小的們這樣正經來拜我,揖一揖手,心意到了便是了。倘若今後你還要提說正經來朝拜我,便依我青丘的禮,做不到,便不要再跟我提什麼天宮的規矩。再則,我阿孃並沒給我添什麼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