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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錦應景地抽泣了兩聲,幾個垂首立在一旁的頭兒首領們敢怒不敢言,天君仍端嚴地瞧著他。他一身帝王術五成皆是從御座上這老頭兒處悟得,合著桑籍的事略略一想,約莫也揣測得出他在想什麼。
素素有否將素錦推下誅仙台已無甚緊要。天君擺出的這出戏臨近收官,他坐等自己這不長進的孫子不顧一切為那凡人開脫,激怒書房中立著的幾個他特特選出的莽撞臣子,好藉著下方几位臣子的口,將那凡人叛個灰飛煙滅。他坐在這高高的天君之位上,最曉得怎麼對他的繼承人才是好,怎麼對他的繼承人又是不好。
房中靜默片刻,素錦低低的抽噎聲在半空中一撥兒一撥兒的打轉。
他雙手握得泛白,卻只恭順道,“天君說得很是,方才孫兒也沒瞧真切,只聽天妃說素素這麼做是無心之過。縱然是無心之過,卻也令天妃的一雙眼睛受傷頗重。這雙眼,素素自然是要賠上的。身為凡人卻將一位天妃推下了誅仙台,雖天妃曉得她是無意,但素素如此確然罪無可恕,不曉得叛素素受三年的雷刑,可否令天妃同眾卿家滿意?”
天君等了半日,卻沒料到他說出這麼一番識大體的話。眾臣子也無可挑剔,只得連呼太子聖德,無半點偏袒徇私,他們做臣子的十分滿意。
天君冷著一張臉無奈點頭,準了。
他再上前一步,繼續恭順道:“素素她曾有恩於孫兒,天君教導孫兒,得恩不報,枉為君子。當初既是孫兒將她帶上的天宮,如今她出了這樁事,自然當由孫兒負起這個責任,她腹中還有孫兒的骨血,於情於理,孫兒都須得再求一求天君,讓孫兒代她受了這三年的雷刑。”
他一套話說得句句是理,天君臉上沒什麼大動靜,待他話畢,只低頭喝了口茶,復抬頭時面上一派祥和,再準了。
他親眼見著素素那一推將素錦推下了誅仙台,賠眼是順天君的半口氣,順素錦的半口氣,順那幾個頭兒首領的半口氣,但最緊要的,卻是將欠素錦的一分不少全還給她。神仙同凡人扯上干係,這本已亂了天數,便最忌諱糾纏不清。老天自會將這些糾纏理順理清,譬如素素欠素錦的,今日不還,老天總有一日會排一個命格在她頭上,令她連本帶利還個徹底。
他最不願她受到傷害。可他不曉得,縱然他有滔天的本事,也無法保她一個周全,因這個劫難乃是她的命中註定。
素素被剜眼後,他亦即刻前往第三十三天的神霄玉府領那雷霆萬鈞之刑。雷部主神九天應元雷聲產普化天尊剛嚴正直,絲毫沒因他是太子便有所放水。那成鈞的雷霆絲毫也傷不了人命,但每一道落到身上,卻痛苦如元神被瞬間撕裂,是個安全又折磨人的刑罰。他每日都須得承四十九道雷霆加身,便是素素分娩那日,也不例外,身上的傷痕一道疊一道,十分猙獰。他怕素素髮現,惹她傷心,便再不敢到一攬芳華陪她過夜。
待素素生產過後便送她回俊疾山已是遙不可及的幻夢,既然無論如何也無法避免傷害,他想,他便要一生將她拴在身邊,他那時並不曉得,這不過是他一廂情願的痴心妄想,他深愛的那個人,那個時候,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與她得到幸福,因他不過是她飛昇的情劫,他註定是她飛昇的情劫,不是他,也會是別人,他不曉得命運的殘酷。
素素跳下的誅仙台,他亦決絕的跳了下去,誅仙台不過誅神仙的修行,若是尋常,本要不了他的命,可他剛受了雷霆加身,沒半分力氣,這麼一跳,擺明是尋死。天君本以為逼死那女子後不過令他這孫子消沉幾天,從此後他仍是九重天上最完美的天君儲君。天君沒料到他孫子將那女子看得這樣重。從凌霄殿一路直到誅仙台將他救上來時,他已近油盡燈枯。那一瞬間,高高在上的天君一剎那蒼老了許多。
他那一睡便是六十多年,醒來後萬念俱灰,不曉得為什麼自己要醒來,他的母妃樂胥瞧著不忍心,從藥君處拿了顆忘情地下丹放到他跟前,他卻只是淡淡一瞥。雖則情傷的痛苦像鈍刀子割肉一般時時凌遲著他,但他覺得,素素是他五萬年來生活中唯一的色彩,若連這唯一的色彩也抹去了,他便不再也不是他了,雖然痛苦,但他不願忘記她。
他對素素的執著便也是素錦對他的執著。可素錦對他的執著卻害死了素素,他是真的想殺了她。洗梧宮前青冥劍當胸刺過,穿著大紅嫁衣的素錦不可置信地低喃道:“為什麼?”他覺得無趣,只反手將劍抽離,冷冷瞟了她一眼,轉身踏入宮門,一揚手,緊閉了洗梧宮的大門。
但素錦實在太好強,她從小雖是個孤兒,七萬年來卻一直順風順水,只有他,一回